第三章 仇家找上門(1 / 2)

張世卿對張家唯一血脈護犢心切,一直未曾狠下心裏送仇九出山學藝,如今仇家已尋上門來,轉眼即至,這件事已然迫在眉睫:“兒呀,爹思量著,明天就送你下山,到外麵的世界曆練一番。爹要你遍訪名山大川,尋師學藝,學一身好本身,為張家報仇。”

“可是爹爹,為什麼你不陪我出門學藝,我走了你怎麼辦?”

張世卿苦笑一聲:“當年汪賊害怕我報複,畫影圖形,遍地捉拿於我,若不是我帶著你躲進深山老林中苟且偷生,焉有咱爺倆的命在。隻有你,除了我和你奶媽晉氏,這世上已沒人知道你尚在人世,更無人知道你長什麼樣。爹陪在你身邊,反而會被仇家發現,迫不得以,爹爹隻能讓你隻身外出闖蕩。”

“可是爹爹,你一身本事,林子裏的虎狼你都能殺死,為什麼你不能教我?”

張世卿搖頭苦笑:“爹的本事,些微的很。當年若不是舍不下繈褓中的你,我早找他們拚命去了。可是爹行武出身,這身本事,打仗還行,論到武技,差得遠呢!若忍不得一時,爹送了這條命事小,因一時衝動,而害得我張家絕後,爹豈不成了張家的罪人?這些年來,爹已經把一身的本事全傳授給你了。也幸虧你天縱之資,早兩年就把爹這身本事學到手了。這幾年,爹隻是擔心你太小,不忍心讓你獨自外出。”頓了頓,繼續道,“練武講究從小就要打好根基,若再等幾年,恐怕就耽擱了。”

張世卿放開懷中的仇九,掀起褥子,雙手一扯,“噝啦”一聲,撕開了布麵,伸手進去,取出一件物事。黑暗中,目不辯物,仇九眼中光韻流動,卻不知是何物。

“九兒,把上衣脫了。”仇九不知爹爹為何要自己脫衣服,卻也沒多問。

雲南四季如春,尋常人隻著單衣,仇九脫去對襟褂子,上身已是赤裸。張世卿抖手把手中的物件展開,那物件襯著從窗戶中透進來的夜光,宛若一泓流動的細碎星光,勾勒出一件背心的輪廓。張世卿道:“九兒,把這個穿上。”

仇九接在手上,隻覺柔軟油膩,輕若無物。摸黑將背心套在身上,問道:“爹,這是甚麼東西?”

張世卿道:“這是一件祖傳寶物,是用珍貴無比的黑蠶絲織成的寶衣,堅韌異常,刀砍劍刺亦不能傷。你爺爺傳給了爹,爹今天再傳給你。吾兒身負家仇,未來的路必定凶險萬分,有這樣一件寶衣護身,爹爹也可稍放些心。九兒啊,這件救命寶物,實在太過珍稀,為世人所覬覦,切不可輕易示人。”

仇九將襟褂套在烏蠶衣外麵,道:“孩兒記下了。”

張世卿抬頭看一眼窗外的虛空,道:“這時辰大概快進卯時了,吾兒睡會兒吧,睡一個時辰,爹就得送你下山了。”

“可是爹……”

“噓……”張世卿忽然發出警示,又貼在仇九的耳邊輕聲道:“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來,切記切記,家仇要緊。”言罷,手一順,把仇九塞進了炕洞裏。

“哈哈哈哈……。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功夫。”一陣如夜半貓頭鷹的陰惻惻怪笑聲在靜夜中突兀響起,格外刺耳,讓躲在炕洞中的仇九不由泛起一身雞皮疙瘩。

仇九記著父親的叮囑,屏氣凝息,伏在坑下,從柴洞向外打量。隻見柴門無風自開,慘白的月光傾瀉而入,在屋內地板上映出一條寬約半丈的光帶。先是一雙腿,正正地出現在門外,兩道粗粗的黑腿將地上的一片月光分割成了三縷,緊接著,一雙大腳邁了進來。仇九心頭狂跳,手腳冰涼,直覺得進來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具追魂攝魄的死神。

來人身著燈籠褲,看不清顏色,紮著褲角,一雙瘦骨嶙峋,奇大無比的手垂在身體兩側,上半身就看不到了。

來人握緊了右拳,旋即又鬆開成掌,漏過來的月光也在這一握一鬆間斑駁陸離。仇九眩目間,似乎覺得哪裏不對勁,定神再瞧,六指!來人的右手,小拇指外竟然又生出了一指。

“來得好快!沒想到趙能大人竟生了副狗鼻子,這追跡尋蹤的本事當真了得。”

“張世卿張將軍,休逞口舌之能!十一年了,你讓爺找的好苦!誰能想到,當年威風八麵的名帥之後、世家大少、百勝將軍,如今竟然甘願隱姓埋名,躲在這深山老林之中,做了一個山野樵夫。張將軍能屈能伸,實在讓咱家佩服得緊啊!”

接著又是一陣得意的大笑:“這一次,爺來這偏僻的雲南辦差,若不是在酒桌上偶然聽人說起,在這深山老林中,隱居著一位能擒虎搏狼的高人,偶一興起過來查看查看,差點就與故人失之交臂了。”來人尖細的嗓音仿佛實體般的針刺,紮的仇九腦仁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