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司徒位高權重,平時頤指氣使,除了聖上等少數人,哪個見了自己不是點頭哈腰,畢恭畢敬?來人語氣不善,讓汪大司徒陡生不快,但情勢所迫,卻不得不忍著。伸手端茶,想借喝茶掩飾一下不快,不料由於情緒不穩,手伸的過快過猛,將茶杯碰落地下,“嘩啷”一聲,摔得粉碎。
護衛聞聲而入,看看地上摔成八瓣的茶杯,又瞪一眼麵無表情的神秘來人,眼光頗有些不善,道:“大人,怎麼了?”
汪司徒終於找到了出氣筒,戟指怒斥:“沒用的東西,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
待護衛退出,神秘人站起身,從袖籠裏抽出幾張疊折的羊皮紙,放在桌幾上,冷聲道:“這是張達寫給匈奴宰相的信件,相信汪大人知道該如何做。”雙手微一抱拳,“汪大人好大的火氣,在下不便多作打擾,告辭!”
汪品浩絲毫不虞會惹惱來人,本來就是一場赤裸裸的交易,大家相互利用,各取所需,客套也好,傲慢也罷,都不會影響到彼此合作。汪大人氣猶未消,語氣難掩冷淡:“慢走,不送!”
“汪大人好自為之!”
汪大人眼前一陣氤氳,眨了眨眼,茶杯尚自冒著熱氣,而來人坐過的椅子卻已空空如也。除了地上摔碎的茶懷,神秘人好似從未來過一樣,書房又恢複了之前的靜謐。
神秘黑衣人一路腳尖點地,形同飄浮在虛空的鬼魅,飄過曲折的回廊,飄過深深的庭院,飄過汪府高大的圍牆,沿途視一幹司徒府護衛為無物,一如來時一樣,未驚動任何人,悄無聲息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一切恍若做夢,透著詭異,神秘人到底什麼來頭?躲在神秘人背後,策劃和掌控這一切的,又是誰?
汪品浩不愧是浸淫官場多年的老狐狸,不消三盞茶的工夫,已經理出了幾條頭緒:其一,來人直接避開了府中的護衛,來無蹤,去無影,這種高深莫測的功夫,放眼整個皇宮,能與之匹敵的人也是廖廖無幾。那麼,這等高人,若非身居高位、資源雄厚、善使手腕的人,如何能令其甘願接受驅使?其二,這躲在背後的人,目標直接指向位高權重,身份尊貴的三皇叔,那麼其必然是皇上身邊的紅人,若不然,哪來這麼大的胃口?其三,以老夫多年浸淫官場的經驗,其扳倒三皇叔的目的,或為權,或圖利,或泄私憤,或源黨爭。既然背後之人來頭很大,圖利、泄憤的可能性都很低,那麼,其目的到底是什麼?是要取而代之,還是另有圖謀?看來,那躲藏在背後的神秘人來頭不小,而且所圖甚大啊!
從今晚布下這個局開始,自己便成了木偶,而牽線之人卻不知是誰。汪大人視線掃過一地的茶杯碎茬,突然間感覺整個人宛如浸在了冰水裏,遍體生寒。
汪大人整夜未眠,雞叫頭遍時,汪大人揉揉澀困的雙眼,喃喃道:“該上朝了。”
未央宮,朝堂上,天子一如既往憊懶,隻到晨時末才升朝。期間汪大人小憩了半個時辰,一雙眼睛卻反而更紅了。
文武百官參拜天子禮畢,當值宦官用尖細嗓音唱諾:“陛下有旨,眾愛卿有本早奏,無本退朝。”
汪品浩踱著方步,越眾而出,雙手高舉笏板,一揖到地:“聖上,臣有本要奏。”
汪司徒是皇上的老丈人,又深諳揣度聖意,迎逢拍馬,歌功頌德之道,天子向來高看一眼。聞言向前欠了欠身子,道:“愛卿辛苦了,呈上來吧。”
當值宦官一甩拂塵,將拂塵搭在肩上,下得龍台,從汪品浩手中接過奏折。聖上忽問:“汪愛卿,你的眼睛怎麼紅的厲害,生病了嗎?”
汪品浩恭聲道:“有勞聖上掛懷!臣的身體倒也無妨,隻因昨晚突然想到吾皇嘔心瀝血,開創大漢盛世,如今府庫充盈,人民安樂,不由心潮澎湃,感慨萬千,所以整夜激動未眠,才致眼睛充血。”
聖上好大喜功,最喜歡聽大臣對自己歌功頌德,聞言不由精神一振,也顧不得看折子,道:“眾位愛卿,汪愛卿夙興夜寐,憂國憂民,實是你輩楷模。眾位愛卿若都能像汪司徒這般時刻不忘忠君愛國,恪盡職守,則我大漢何愁諸事不興?”語氣轉而變得和顏悅色,“汪受卿,給朕和眾位愛卿說說,都想到了些什麼?”
“老臣想到,吾皇英明神武,澤被蒼生,德比堯舜,才及高祖,開創出如今的太平盛世,實是古往今來第一聖明之君。又想到聖上以天下蒼生為念,日夜操勞,恐有傷龍體,深感憂慮。因此,做臣子的理應主動為聖上分勞擔責,做臣子的多想一些,多做一點,聖上就可少想少做,如此才能有閑裕將養龍體,聖上龍體康健,實是我大漢之幸,天下子民之幸!也是吾等做臣子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