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這還顏果樹過於珍貴,輕易毀掉簡直是暴殄天物,二來,在去除尖刺時,如果不小心傷到或震落藥果就更得不償失了,因此就隻能忍受被割刺的痛楚,徒手摘取了。但那一層層尖刺,讓茵兒的細皮嫩肉來承受,顯然不合適。這個意思,鍾萬手提前就和仇九言明過,茵兒哪會想到其中還有這一層關節?
仇九來到崖壁近前。抬頭看了看,隻見離地麵約五丈高處,有一蓬喬木,一根繩子懸垂之上,繩頭離地麵有約六尺距離。仇九曲腿,漲身,騰空躍起,伸手抓住了繩頭。手上稍一借力,雙腳在崖壁上交錯蹬踏,身體鷂子般淩空而上,半途之中手腳在崖壁上再一借力,身子再度拔高,雙腳便穩穩落在喬木的根部。這樣的動作,在鍾萬手以比賽的名義安排下,仇九與茵兒已經不知道演練了多少回,現在做出來自然輕巧稔熟,臉不漲紅,氣不長喘。
稍作停頓,仇九口中低嘯一聲,繼續手腳並用攀上了第二個落腳之處。如此反複,也就是二盞茶的功夫,在約莫十餘個起落之後,仇九已經來到了還顏果生長的地方。
老猿猴早已守候在此,看到仇九到來,手臂指著一個地方,興奮地吱吱叫著。
順著猿猴所指方向,仇九看到一團呈饅頭形狀的灌木叢,灌木叢的枝叉上,稀稀疏疏地生長有幾片細碎的綠葉。枝條上布滿寸長的尖刺,密密匝匝,狼牙交錯。在灌木的正中心,靠近崖壁的地方,一枚鴿蛋大小的紅果子,嬌豔欲滴,正散發出濃鬱誘人的清香。
仇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頓覺神清氣爽,暗讚一聲“真是好東西!”
仇九運用起《天山淬體功》中的縮體功,吸氣,凝神,右手臂上的肌肉一陣虯結扭曲,骨頭“哢哢”聲中,右手連同手臂眼見得一分分變細,直至如足月嬰兒手臂粗細才停下來。
仇九小心翼翼順著尖刺的縫隙將手臂伸進去,但尖刺淩淩亂亂的糾纏在一起,空隙並非一條直線。手臂不可能像蛇一樣拐彎,仇九隻能忍痛把手臂硬塞進去。
“噗”的一聲,一根尖刺深深紮進了肉裏。仇九“嘶嘶”抽著冷氣,停頓了片刻,又咬牙將胳膊從亂刺叢中繼續硬塞進去。沒想到還顏果的尖刺比鐵還堅硬,且極具韌性,仇九甚至聽到了尖刺刮過骨頭的“嘶啦”聲,可就是彎曲不斷。
仇九疼的呲牙咧嘴,臉上冷汗涔涔,黃豆般滾落。左手將衣襟掀起,咬在嘴裏,繼續硬塞。“噗,噗”之聲迭起,一條右臂變成了刺蝟,鑲滿尖刺。仇九不管不顧,咬牙繼續堅持,終於到了。仇九小心翼翼托住果子的底部,朝上一抬,一枚紅豔豔的還顏果落在了掌心,像一顆小小的心髒,仿佛還在微微跳動。
仇九手指微曲,小心翼翼地虛虛包住還顏果,迅速收回右臂。“滋滋啦啦”聲大作,尖刺手術刀般不斷刺入,再犁過皮肉,仇九的一條右臂血肉模糊,一條條貫通整條手臂的傷口,血肉翻卷,慘不忍睹。仇九用左手拿起果子,放入事先準備的小匣,揣入懷裏,然後將上衣撕成布條,將整條右臂捆粽子般草草包紮了起來。服用了一粒鍾萬手事先交給的療傷藥,稍事喘息,這才揉身而下。猿猴老白一改以往手舞足蹈、吱哇亂叫的習性,默默跟在仇九後邊,下了崖壁。
鍾萬手和茵兒仰著頭往崖上觀望,並看不清仇九的動作,卻見一顆顆紅色的液體下雨般滴落下來。兩個心裏一揪一揪地疼,就好像受傷的是自己一樣。
當仇九用左手從懷裏掏出還顏果時,爺孫倆看都沒看,注意力都放在仇九受傷的右臂上。老白安靜地蹲在一塊石頭上,伸出毛茸茸的長臂輕輕觸了觸仇九;茵兒一隻手挽著仇九的左臂,掂著腳尖用另一隻手為仇九擦拭還在不斷滲出的冷汗,卻忘了為自己擦擦淚漬;鍾萬手一言不發,捧著仇九一條右臂,把布條一層層解開,迅速從藥箱中取出金創藥,撒在一條條傷口上,再用繃帶包紮好。
鍾萬手不愧是一代神醫,仇九先是感覺右臂傷口處一陣陣火燒火燎的刺痛感,隨即便是一片清涼,痛感登時大減。
做完這一切,鍾萬手伸手接過仇九從懷中掏出的小匣子,遞給茵兒:“茵兒,趕緊服下。”茵兒盯著還顏果,像盯著一個仇人,就是倔強地不接。心中卻想的是:“哼!為了一枚果子,把九哥哥傷成這樣,早知道該自己上去才對。”對爺爺的安排隱隱有些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