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綰笑道:“嗬嗬,文兄盡可放心,亂不了的,至多也就是死幾個人而已。本來就是一幫該死之人,死幾個就死幾個吧,不算多大的事。古人雲:亂世用重典。治世如此,治人也是這個道理。這幫人,都是窮凶極惡之徒,若不用點非常手段,以惡對惡,以暴製暴,根本鎮不住他們。”
“可是,無人從中節製,這萬一要反了呢?那是會出大事的!你可別告訴我,他們對為兄心懷感激,不會做什麼忘恩負義的事。”這才是文陶最顧慮的地方。
“是啊,靠一幫衙役還真難壓得住場子!不過,文兄你不是已同胡校尉談過,剿滅護龍宗時要請他帶兵督戰麼?讓胡校尉提前介入不就成了?二千正規軍,難道還彈壓不住千把犯人?”
文陶笑道:“嗬,提前介入!兄弟你說的可真輕巧。那姓胡的,可貪的很哪!二千人的吃喝拉撒,也不是個小數字。看來,又得再砸一筆銀子了。”
第二日,受文陶所托,彭綰親自到訓練營宣布對樊伎的任命。
樊伎一隻獨眼死死盯著彭綰,待彭綰講完,隻問了一句:“我可以殺人嗎?”
彭綰被盯得心膽俱寒,他分明察覺到樊伎那隻凶光霍霍的獨眼在自己的心髒部位瞄了瞄,又“咕咚”吞了次口水。當樊伎問出這句話時,彭綰不由向後倒退兩步,恨不能躲到護衛的身後去。
“我可以殺人嗎?”一樣的語氣,一樣的表情,樊伎再次發問。
“隻要是該死之罪,當死之人,能!”彭綰再退一步。
“好,我幹了!”
答到這句答複,彭綰逃也似的小跑著離了軍訓場。身後,響起樊伎陰森至極的怪笑聲。
接下來幾天,文陶和彭綰二人每天都能收到樊伎殺人的報告。這報告,並非監督的衙役,也非指導訓練的兵士所報,而是新任隊長樊伎以書麵形式報告的。其上詳細羅列了被除死人的姓名及所觸犯軍令,以及死囚隊的訓練情況。從報告上看,樊伎所殺,都是該死之人,而且這批死囚也因此紀律明顯向好,所以文、彭二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樊伎胡為了。
彭綰一介文人,平時連隻雞都不敢殺,與樊伎這樣的食人惡魔近距離接觸的經曆,讓他心驚肉跳,連續做了好幾天的噩夢,再也不敢返回訓練場。文陶幾次提議去看看訓練情況,彭綰隻以訓練時間太少,效果還未彰顯相推托,隻到校尉胡非領著二千正規軍入駐訓練場壓陣後,彭綰才有了點膽氣,與刺史文陶一同來到訓練營檢閱訓練情況。
若彭綰知道,再次蒞臨死囚們的訓練場,將看到讓他終身食欲大減的血腥一幕,恐怕文陶用八抬大轎抬,也難以將彭綰請到訓練場了。
死囚犯中,有一對兄弟,亦是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這兄弟二人,老大叫晁傀,老二叫晁仁,原先是占山為王的山匪強盜,皆有一身好功夫。
二人領著幾百土匪,占據了扼守晉豫通衢的雲台嶺,專門打劫過往客商。與普通土匪要財不要命不同,兄弟二人領的這夥土匪,凶狠殘暴,既劫財也殺人。但凡撞到晁傀、晁仁槍口上的客商旅人,人不為男女、貨不管多寡,通通掠上雲台嶺。那些被掠上山的倒黴至極的客商旅人,被晁傀二人稱作“肉饗”,意思是美味的肉食。平時養在山上,每隔一段時候,就挑出一名“肉饗”,折磨至死後由眾土匪分食。時間一久,雲台嶺一帶陰氣森森,猶如人間地獄,無人再敢打此經過,連此地的動物都逃得一幹二淨。
鳳台縣為除掉這個禍害,幾次派兵圍剿,奈何二晁武功高強,官兵每每铩羽而歸。偶爾得手,二晁也能從容逃脫,不久便返回重操舊業,鳳台縣為此深感頭痛。
兄弟二人生平有三大愛好:殺人、美酒、女人。有一次,二人聽說鳳台城中新來了一名妓,美若仙人,口水都流下來了,便離了山寨,攜手上了鳳台城的倚紅樓。
卻不料,所謂名妓,是鳳台縣為二名悍匪設的一個局。兄弟二人被名妓用藥酒毒倒後,乖乖受縛,被打入了死牢。
隻因彭綰獻計,兄弟二人也被押解到晉陽城,與近千名死囚一起,在壁壘森嚴的訓練場參加軍訓。樊伎搖身一變成為隊長後,頤指氣使、每天殺人吃人的威風讓兄弟二人非常羨慕,總想找機會取而代之。
二人知道,樊伎之所以能當上隊長,是因為夠狠。兄弟二人自我感覺在這方麵不遑多讓,所欠缺的隻是一個機會。這個機會,就是要當著刺史大人的麵將樊伎除了,表現出更狠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