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絕不會有比結婚更麻煩的事情了,需要講究的過程和禮節實在太繁瑣,耗費的時間、精力和金錢也難以計數,很難想象這樣一個程序或者說儀式有任何存在的必要。如果你真的這樣想,說明你是一個孤獨多年的單身狗。
因為,當你能夠迎娶自己心愛的女孩,創建一個屬於你們自己的家庭,從此以一個嶄新的身份和立場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任何付出都會讓你感覺值得。
不過我和小媺還遠遠沒有走到這一步。
盡管她已經答應了我的求婚,但隻是確定了我作為她未婚夫這樣一個事實。
至於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什麼方式都還一籌莫展,而且也並沒有迫切需要展開。
不過,角色的轉換帶來的全新體驗也是毋庸置疑的,無論是對我,還是對小媺來說都是如此。
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小媺。
之前一段時間,她一直怏怏不樂,滿懷心事的樣子,我還一度因此為她擔憂。但現在她的精神麵貌全都變了,整個人容光煥發,特別是不知不覺露出的甜美的微笑,比以往更嫵媚動人。
她拿著那張於婷婷的名片視若珍寶,收藏了起來。她說等我們老了,這是非常值得紀念的信物,除非有一天我不要她了,她就把這張卡片埋在土裏,埋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看著她因為生活中有了我而變得如此幸福,實在是人生難能可貴的瞬間,我喜歡這種感覺,這一切都無法代替。
我不禁開始回想那隻屬於我們兩個的片段。
檢測中心第一次相遇,學長與學妹的會心一笑;
羽毛球場的你來我往,卡路裏與荷爾蒙齊飛;
北海銀灘的自然牽手,情欲遮蔽天空;
“十七天”裏的深情相擁,許下一生的誓言。
盡管逝去的事情往往在回憶中獲得一種當時並不具備的意義,這源自時光的風化。但我知道,與她的相識並不是其中之一,因為此刻的感受與當時別無二致,那動人的畫麵始終曆曆在目。
但我的心情也是極其矛盾的,不純粹的動機給這所有的一切留下了瑕疵。
可是我該怎麼做呢?
或許我隻能如此。
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沒發生在自己身上是不會有切實體會的,沒有身臨其境的人大可以暢所欲言,說一些毫無意義的風涼話。等到自己有類似的經曆時就會明白身處其間的尷尬和痛苦。
所以當張警官,也就是那個審問我的男警官,來找我的時候,我心中積壓的糾結和憤怒都快壓抑不住了。
“李先生,你得快點行動了,時間迫切。”
“我盡量。”
“其實你隻要把他約出來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我們自己都會解決。”
“哪有這麼容易?而且他未必會出現。”
“女兒的婚姻大事做父親的怎麼會錯過?你之前也說,你以前提出過要正式見他一麵,秦晰媺告訴你她父親很孤僻,不願與人來往,恐怕得等到她結婚才行。這可是你的原話。”張警官語氣堅決而肯定,“何況我們對他的追捕是機密的,他並不知情。”
我很想發作,但又不能。
因為我知道對方有理由如此,特別是他告訴我秦海可能是銀行搶劫案的主犯的時候。
長沙的那起銀行搶劫案發生後,和平時代大案難求已經饑渴難耐的警方從沒有停止過調查的腳步,經過明察暗訪和層層抽絲剝繭,他們終於在一年前發現了事件的有效線索,順藤摸瓜查到了秦海身上,具體的細節張警官並沒有向我透露,即使說了我也很難聽得進去。
無論得悉此事多麼震驚,我也必須做出理智的選擇。
犯罪事實既然已經基本確定,接受法律的製裁也不過早晚的事。已經沒有人能救得了他,唯一的辦法是不要讓他繼續錯下去。
當張警官向我提出一個辦法引秦海出來時,我很快就答應了。
倒不是因為我心中的正義感特別膨脹,以致可以大義滅親。也不是因為從小的熏陶,在公檢法係統麵前規行矩步。
而是因為我也向他們提出了一個條件。
給他自首的機會。
盡管我知道如此惡劣的犯罪必然會遭受嚴懲,但能寬宥一點是一點吧,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
但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小媺知道,她當局者迷,不知道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來,我更不忍心將如此殘忍的選擇和一切痛苦加到她的身上。
如果真的可以,就都讓我來麵對。
隻是,在看到小媺沉醉在對未來的遐想之時,我的心中微微動搖,多想回到那個最單純的時候,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都不需要知道,我的眼中隻有她嬌俏的表情和那難忘的依依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