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黑色鬱金香(1 / 2)

聞名海外的荷蘭威爾茲家族世世代代以種植鬱金香為生,到阿諾德這一代已有幾個世紀的曆史了。他們有著非常成功的鬱金香培育經驗,培育出的鬱金香球莖在整個歐洲和海外市場都很受歡迎。由於培育鬱金香需要很多人力,威爾茲家族的鬱金香生意也為德克瑞村的村民們提供了很多工作崗位。但是戰爭爆發後,一切都被迫停止了。

冬天裏,動物躲藏起來了,植物也很少。好心的阿諾德把他種植的幾乎所有的鬱金香球莖都捐出來,給村民們充饑。他隻把極稀有的黑色鬱金香的球莖小心地保留了下來。多年來,阿諾德一直在嚐試培育黑色鬱金香。還沒有哪一個園藝師成功培植出黑色鬱金香,而阿諾德已經培植出了一種深紫色的鬱金香球莖,離成功隻有咫尺之遙。

阿諾德小心地保護著這些為數不多的球莖,避免它們被饑餓的村民偷去充饑,至於家人更是嚴禁靠近鬱金香。這些球莖頂多隻能做成一頓沒有油水的粗飯,而吃掉它們會毀了戰後的家園重建和家族生意的延續。德軍就要完蛋了,這一點阿諾德看得十分清楚。

終於有一天,荷蘭電台的播音員用洪亮的嗓音宣布戰爭結束了。人們歡呼雀躍。但是,他們高興得太早了。阿諾德看著村子裏一群群麵色蒼白、骨瘦如柴的孩子們,意識到戰爭遺留下來的貧窮將會接踵而至,饑餓還將持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他犯難了,不知道是否該把那些珍貴的黑色鬱金香球莖也分給孩子們充饑,因為這樣總比被德國士兵們搶去的要好。在憂鬱和苦惱中沉思了幾個小時之後,他終於做出了決定。黃昏時分,他抓起一把鐵鍬,走進了種植著鬱金香的花園。7歲的女兒貝莎正在花園裏玩耍,她看見父親走進花園,顯得很激動。貝莎的小臉蛋憋得通紅:“爸爸,爸爸,我……告訴你……”正在此時,阿諾德看見一隊喝得醉醺醺的德國兵一邊沿路打劫一邊朝著他們這邊走來。阿諾德當機立斷,他低聲告訴貝莎,快點跑到屋子裏躲起來,然後阿諾德開始瘋狂地在地上挖他的鬱金香球莖。但是,他的鐵鍬一次又一次地挖空,他來遲了,有人已經把他窖藏的黑色鬱金香球莖都偷走了。

悲傷和憤怒使阿諾德無視眼前的一切危險,他像一頭獅子,怒吼一聲衝出花園,衝上街喊道:“誰?是誰偷走了我的鬱金香球莖?”一直躲在門後注視外麵動靜的貝莎尖叫了一聲,跟著跑了出來,她想阻止父親的瘋狂舉動,但是已經遲了,還沒等她跑到父親跟前,一個德國士兵已經舉起了手槍,開槍擊中了阿諾德。很明顯,雖然德國已經在投降書上簽了字,但是,在此之前頒布的宵禁令在法律上仍然有效,而憤怒的阿諾德違反了它。

所幸那一槍未擊中要害,阿諾德挺過了最初的危險期,他的傷勢逐漸好轉,慢慢能下床了。他坐到窗邊,默默地望著曾經栽過許多鬱金香的花園,他後悔,為什麼沒能早點把最後那些鬱金香球莖也挖出來給人們充饑呢?

天氣變暖時,阿諾德能走到外麵坐坐了,貝莎寸步不離地待在父親身邊,無微不至地照顧父親的飲食起居。戰前貝莎是個活潑快樂的小女孩,但現在她變得很沉默,她很少離開父親去跟小夥伴們玩耍。為了安慰消沉的父親,她會指著隔壁鄰居家被炸毀的房子說,我們家仍然是完整的,我們的頭頂上還有可供遮風避雨的屋頂。貝莎說得對,這之後阿諾德經常看著周邊那些廢墟,提醒自己我們現在是多麼的幸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