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子怪叫一聲,道:「混賬小子,什麼死了三百年的老鬼?真是太汙辱老夫了,我在四百多年前,已修成元嬰,避過二次天劫,早就練成了元神出竅、遨遊萬裏的通天本領,那次若非碰到八臂天魔,老夫怎會吃那個大虧……」
他稍為一頓,突然道:「步昆侖,原來你果真不是玄空門的弟子,也沒有修什麼道法,隻是被本門的晚輩從出生後,便植入了北鬥星辰鎖而已。」
步昆侖嚇了一跳,問道:「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白石子道:「老夫既然能以神識和你交談,自然可從你的意念中,察知你的姓名和最近的遭遇,若非神刀已斷,老夫的元神被一分為二,我連你的前世都可察知。」
步昆侖這下可不敢懷疑了,問道:「老前輩,請問你,另外的一截斷刀在哪裏?是不是把斷刀重新焊接起來,你的元神便可凝合為一?」
白石子道:「哪有這麼容易的事!凡間的爐火熱度太低,根本不能夠熔接斷刃,不過幸好有你在此,隻要有你幫忙,再加上我傳授你提聚三昧真火的法子,就可以接續斷刀。」
步昆侖籲了口氣道:「老前輩,既然有辦法,那麼我們就去找另一截斷刀吧!以你的神通,應該知道另一截斷刀在哪裏吧?」
就在此時,向定一飛奔而入,當他見到步昆侖手拿一塊鏽鐵片在自言自語,關切地問道:「少主,發生了什麼事?」
步昆侖看了他一眼,腦海裏正接收到白石子傳來的訊息,滿臉驚訝地道:「什麼?他們把定天神刀拿來砍柴?真是豈有此理。」
白石子氣憤地道:「誰說不是?想當年,我的大師伯摩雲子得到這把神刀後,還創了三招定天刀法,隻要練到第二層,就可馭刀而行,連一般的飛劍都可抵擋得住,若是練到第三層,輔以口訣,就能禦刀飛行,千裏絕跡,縱然碰到法寶仙器,也可斬斷。但是刀斷之後,有如明珠蒙塵,被人當成了砍柴刀,真是氣死老夫了。」
步昆侖直到此刻,才完全肯定白石子所言不虛,因為他跟神教教主向明所學的刀法隻有三招,名稱就是定天三式,顯然正是玄空門的絕藝,他不知道向明的刀法傳自何人?不過很確定和這個白石子脫不了關係。
他試探地問道:「老前輩,除了定天三式刀法之外,玄空門是不是還有一門絕藝叫翔天三式?」
白石子道:「你也聽過翔天三式?那是西昆侖冷香穀朝天宗的入門弟子奠基的劍法,當年的宗主天羅星君,便曾統率天下群雄,鋤奸除魔,在短短的半年內,就掃平天下……」
他稍為一頓,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現在是該幫我忙的時侯,步昆侖,老夫是個恩怨分明的人,隻要你能幫我凝合元神,我便可助你再解開一顆星辰鎖,說不準還會傳你定天三式的刀法。」
步昆侖笑了笑,沒說什麼,他知道白石子並沒有自己所想象的那樣神通廣大,可以深入自己的意識深處,探查出一切隱私,最低限度,白石子就不知道神教向教主已傳了他定天三式刀法和翔天三式劍法。
白石子沒聽到步昆侖說話,還以為他太高興了,又趕緊催促他,去找另外半截斷刃,步昆侖是個稟性善良的年輕人,縱然知道白石子心急,卻也沒有趁機敲榨勒索,討些好處,拿著那截鏽鐵片,便往室外行去,縱然看見向定一也在室內,都沒打一聲招呼。
所幸天刀向定一已有經驗,看見步昆侖這種怪異的行為,確信又是向教主的神識越過千裏之遙,找到了少主,傳授什麼神功絕藝,故此也沒吭聲,緊隨著步昆侖而行。
這時廳門外站著二掌櫃和二名夥計,正在探頭探腦的向裏麵張望,看見步昆侖走了出來,紛紛閃身避開。
步昆侖稍一停頓,問道:「掌櫃的,請問你,廚房在哪裏?」
那個二掌櫃縮了下脖子,恭敬地道:「小人姓程,叫程有光,請大少爺直接稱呼小人的姓名就行了。」
步昆侖見他如此的謙恭,還以為是沾了向定一的光,忙道:「哪有這種事?你是幹將廬的二掌櫃,應該得到應有的尊重,我還是稱呼你為程掌櫃吧!」
程有光受寵若驚,恭聲道:「謝謝大少爺的誇獎,小人這就帶你到廚房去。」
那二個夥計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已被二掌櫃趕去顧店,隻見程有光彎著腰,謙卑地引著步昆侖往後院行去,而天刀向定一則默默的隨在後麵。
這間兵器鋪占地極廣,除了臨街的一排三間店麵外,進入後院,便是一個大天井,兩邊的房舍,除了一邊是打造兵器的作坊之外,另外一邊則是提供工人們食宿的房間,其中包括一間食堂和二間大通鋪,以及五間單人房。
程有光向步昆侖解說店裏的情況,不斷吹噓著工人的夥食是如何的好,工作的狀況是何等的安全,使得他都皺起了眉。經過作坊,隻見裏麵有二十多個打著赤膊的工人在忙碌的工作著,從屋內傳來的陣陣鐵器敲擊聲,震耳欲聾,除此之外,室內的熱空氣,不斷向外發散,也讓他感覺有些難受。
可是他並沒有表示什麼,僅是目光掃過那三座煉鐵爐座時,有感而發的說了一句:「這些人太辛苦了,是該好好的對待他們。」
程有光恭聲道:「大少爺說的很對,弟兄們的確很辛苦,所以左東主也沒虧待他們,逢年過節都有犒賞,所以他們個個都很滿意,也都勤勞的做好各自份內的事,本店近些年來,業務蒸蒸日上,都是他們的功勞。」
步昆侖側目望了程有光一眼,不明白這個二掌櫃為何要跟自己說這些話,就好像把他當成來視察的上司一樣,太過於謙恭了。其實他不知道,這間幹將廬兵器鋪正是成都城內,日月神教所設下的三個堂口中的一個,主要的目的,是提供四川境內徒眾們所使用的兵器。
至於另外二個堂口,則擔負著訓練徒眾武功和收集各路消息的任務,前者以武館作掩護,後者便以酒樓、客棧作為基地,每隔三天,就要把收集來的各種訊息彙整起來,然後通報總堂,由總堂的專職人員再加以判斷,挑選出重要或者值得重視的訊息,提供總堂主定奪。
日月神教在十三省的每一處省城中,都設有一座總堂,直接向教主負責,而監督者就是五大神使,每隔一年或數年,便會不定時的巡行一次,查訪各省的總堂。
這五位神使的權力極大,可代表教主查核一切的業務,並且掌有生殺大權,隻要發現任何異狀,就可以斬殺任何一位堂主,而不需報備。甚至連一省的總堂主都要受到管轄,如果被神使發現弊端,隻要證據齊全,也可以先斬後奏,或者暫時留下人頭,將總堂主押解至神宮,由教主親自發落。
這些規矩都是由上一代的老教主向陽所立下來的,各省總堂主也是他在當年複興神教後,親手訓練的弟子所擔任,四十多年來,十三位總堂主也由於世代交替的緣故,換了八位之多,天刀向定一由於近些年來,一直忙於替向教主找尋七陽花和冰晶草,根本無心管這種瑣事,所以連四川總堂的堂主是誰都不清楚。
不過他在武林盟排名天下第六位高手,是身為神教五大神使中,年紀最輕、卻武功最高的軼事,早已是神教教徒們傳聞久遠的美談,凡是教中稍有地位的人,都耳熟能詳,縱然沒能見過他本人,也都知道他手中的一柄斷龍刀,是當年的老教主親手所賜,憑著這柄寶刀,向定一在江湖上樹立了「天刀」的赫赫威名,強橫的逼使武林中其它一百多個使用天刀這個綽號的刀客,就此除名。
所以他雖然十幾年都沒入川,程有光卻能從他所佩帶的斷龍刀,認出了他的來曆和身分,這才嚇得腿軟,差一點就趴下了。
尤其是向定一稱呼步昆侖為「少主」,更讓程有光驚駭無比,除了派出店夥計趕緊通報堂主左堅之外,還借著到龍門大酒樓叫酒席之便,傳話給另一位堂主,他要大掌櫃通知洪老板作陪客,說是五爺來了,就點出了向定一的身分,隻不過沒有得到神使的吩咐,他不敢透露少教主也一並同行,唯恐曾惹來更大的麻煩。
步昆侖完全不了解這些事,還以為二掌櫃為人謙恭和善,是因為尊敬天刀向定一,才對自己另眼相看,故此,他頗為稱許程有光,笑著對向定一道:「五叔,我久聞幹將廬是成都城裏最具規模的老字號店鋪,如今一看,果真名不虛傳……」
他還沒說完話,程有光已樂得心花怒放,當場跪了下來,欣喜地道:「謝謝大少爺的誇獎,小的感激萬分,今後當更努力報效大少爺……」
步昆侖一陣錯愕,已聽到向定一沉聲道:「程有光,你還不快爬起來,這個模樣成何體統?」
程有光應了一聲,趕忙爬了起來,束手而立,仍是掩不住一臉的喜悅。
就在這時,步昆侖的腦海中又出現白石子的話聲:「小夥子,你到底是什麼來曆?為何這個姓程的如此巴結你,我記得上回他爸爸從鄉下來找他,也沒看見他這個樣子。」
步昆侖不知要如何回答,笑了笑,道:「二掌櫃,你太客氣了,在下並不是幹將廬的老板,巴結我,你也升不了職當大掌櫃。」
天刀向定一大笑,道:「少主說得好,二掌櫃,你就少費心思了。」
程有光麵上的表情絲毫不變,恭聲道:「小人一向安份守己,升不升職,倒也不很介意,隻要大少爺此行能滿意而歸,小的也就心滿意足了。」
步昆侖見他如此,反倒覺得自己把話說得太重了,有些過意不去,趕忙岔開話題道:「程掌櫃,廚房在哪裏,你快帶我過去,別在這裏耽擱了。」
程有光應了一聲,不敢再多說廢話,領著步昆侖從大通鋪的左邊小路走去,隻見數間瓦房零落的搭建著,土坪的一邊,堆放著許多已經劈好的木柴,另一邊則有一口水井,二個老婦人正蹲在井邊洗菜,廚房的門口,擱著一張板凳,坐著個粗壯的中年人,正在悠閑的抽著旱煙。
步昆侖才一踏入土坪,腦海中就感應到白石子歡愉地道:「小夥子,這麼短短的一段路,你總算走到了,快!快點到柴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