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屋裏彌漫著濃鬱的酒香,熏人欲醉,可是分坐在四周的日月神教三位神使,以及火旗令主,卻沒有一個人帶著醉意,他們全都睜大了眼睛,滿臉驚愕的看著步昆侖,因為他們聽到了此生從未聽過的一連串怪事。
這些怪事遠遠超出他們的想象之外,完全違反了他們的常識,使他們陷入一種光怪陸離的幻境中,除了驚訝、還有錯愕,此外就沒有其他的思緒了。
其實步昆侖也沒有把自己這幾天來的遭遇全都說出來,他已隱瞞了靈內分靈,元嬰出遊星吟仙府的那一段。
可是就憑著他從二片廢鐵中,找出了一個元神分裂了三百年的半仙這件事,便讓向定一他們聽得目瞪口呆了。
他之所以介紹白石子是半仙,也符合他自己的認知,因為以白石子的神通廣大,絕非他印象中的鬼魂能夠做到的。
事實上,他在和白骨門的妖人交手時,也的確親眼目睹過鬼魂出現,以白石子的本領和修為來衡量,已經遠遠超出那些妖人,怎可把他當成鬼魂?所以用半仙稱呼白石子,才能解釋他的所作所為。
從融合定天神刀之後的敘述,步昆侖全都照實說來,包括他被白石子解開了第四道北鬥星辰鎖,修成了元嬰,然後進入羅浮仙境等等經過。
可是盡管他已簡化了許多過程,然而包括金角銀虺的化身為人,銅葫蘆裏有個羅浮仙境,裏麵住了許多樹妖和花妖,充當男仆和女婢,負責種花栽草、煉丹製藥等工作,以及還有一位琴技高超、在漢唐時便己出現的牡丹姑娘,這種種事情,己讓向定一等四人聽得膛目結舌了。
他們不敢相信天下會有這種奇事,但是目睹過八十斤美酒灌進一隻隻能裝六斤酒的銅葫蘆內,再看到定天神刀盤空飛舞、自動歸鞘等等怪事後,也不由得他們不相信。
事實擺在眼前,酒香仍然繚繞在鼻端,向定一縱然比其他三人更加震撼,依然是第一個從驚愕中醒來的人。
他揉了揉鼻子,問道:「少教主,你說那條毒蛇已被白石子仙長化去橫骨,變成了一個人,對不對?」
步昆侖頷首道:「不錯,他目前隨著白石子修練,據說以後可化為神龍,升天而去。」
向定一咽了下口水,嚷道:「這也未免太不公平了,他隻是一條毒蛇,才咬了我一口,就害得我變成這個樣子,怎麼可以成龍飛去?」
步昆侖見他一臉憤慨,道:「五叔,話說回來,你若不是被他咬了一口,中毒失去神智,又怎會奔行十多裏,無巧不巧的把我從土堆裏挖出來?所以追根究柢,小金也算是我半個救命恩人。」
向定一一愣,說不出話,這時向豹等三人也都回過神來,他們都聽過向定一提起如何找到七陽花、冰晶草,如何在中毒後,從土堆裏救出步昆侖的那段過程,所以一齊點頭,認為少教主言之有理。
向定一瞪了倪焱一眼,道:「倪令主,你想不想嚐嚐中毒的滋味?我隨時可以給你一指。」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右手食指比劃了下,倪焱已是嚇得臉色大變,不斷的拱手道:「對不起,是屬下失言了,請五爺高抬貴手,小的可承受不起。」
向彪笑道:「老五,你別嚇唬倪焱了,反正你如今己是百毒不侵,而且還成為毒神,多了種絕技,又有什麼不滿意的?」
向定一冷笑一下,伸手道:「四哥,錢呢?」
向彪聳了聳肩,道:「等我把賬收齊了再給你,放心好了,少不了你一文錢的。」
步昆侖不解地望著他們,向豹已笑道:「老四,你們別再鬧了,讓少教主看了笑話……」
他稍為一頓,又道:「老五,俗話說,解鈴還需係鈴人,那條毒蛇既然有了靈通,就可以請少教主讓牠幫你去除體內的劇毒。」
向定一精神一振,望著步昆侖,道:「少主,你看能不能……」
步昆侖笑道:「當然沒問題,事實上,小金己經自告奮勇,願意隨著鬆風和梅心二人,一齊去幫向教主除去陳年劇毒,然後下藥治病。」
他把和白石子協商的經過說了出來,樂得向定一哈哈大笑,道:「這下可好了,我們有仙人出手相助,主人還不藥到病除,馬上就會痊愈?真是感謝老天爺的保佑。」
向豹、向彪以及倪焱都極為高興,不過這二位神使對於步昆侖沒有稱呼教主為「父親」,而徑自說是「向教主」,頗有意見,當下就提了出來。
步昆侖一愣,也不知如何回答,幸好向定一替他解圍,二位神使才確定少教主是多年積習,一時難以改口。
對於當年向教主如何中毒的經過,由於向明並未跟他們提起,所以包括倪焱在內,沒有一個人知道詳情,甚至連步昆侖的生身之母,究竟是哪一個,他們也不清楚。
不過,他們完全信賴向定一的說法,尤其是提到了步昆侖臀上的二塊剌青,那更是前一代的老教主向陽立下的規矩,凡是繼承者,在出生之後,必須把神宮地底的秘道路徑圖,以及神教曆代留下來的寶藏和秘籍的藏寶圖,全都用剌青刻在臀部,作為教主獨一無二的印記。
這種印記跟隨著教主一生,直到死時,軀體火化,神教的秘藏都不會泄漏出去,比起前幾代將圖案刻在聖火令上,以致於遭到四大法王的覬覦,引起極大的動亂,要穩當得多。
向定一是憑著步昆侖身上的二塊剌青,才認定他是教主失散了十五年的獨子,並不是從他體內封存的北鬥星辰鎖,才確定步昆侖的身份,因為舉世之間,隻有日月神教的教主才會在出生後,被上一代的教主親手在雙臀上留下二塊刺青,這二個圖案無法造假,絕對真實。
所以向豹和向彪縱然沒有親眼目睹過,他們依然相信向定一所說的話,這時看著英俊飄逸的步昆侖,再回想起當年隨侍在向明身邊的歲月,二人的眼眶都紅了。
屋內有了短暫的寂靜,過了一會,向定一籲了口氣,道:「這幾天,我忙於處理許多瑣碎的事情,所以一直抽不出空去拜訪步青雲,關於少教主的身世之謎,作為名義上的父親,步青雲一定會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二位兄長,這件事你們就不要操心了。」
向豹點了點頭,道:「老五,這些日子你辛苦了,不過大哥已經頒下聖火令,調動五旗令主沿路接應,保證你一定可以安然返回神宮。」
向彪接下去道:「何況現在又得到白石子仙長之助,一定萬無一失,教主必能在短期之內恢複以前的功力。」
向定一把這些日子來的憂煩全都放下,總算寬心多了,望著步昆侖,微笑地道:「少主,如果老教主一身病毒全去,再知道你如今已進修仙業,不知道會有多麼的高興,到時候,隻要再找回主母,你們一家團圓,那麼人生就再也沒有遺憾了……」
他是有感而發,才說出這番話來,卻反而勾起步昆侖心底的傷痛,暗忖道:「到底我的親生母親是哪一個?她又為何暗中下毒、傷害向教主?可是向……父親卻還要原諒她,要我別恨她,這到底是何緣故?」
一個接著一個的疑問,出現在心裏,他的神識似乎又回到那巍巍的群山中,當時母親懷抱著他時,所說的那番話,再度在腦海裏縈繞,一切疑真似幻,反倒難以理解其中的真實性,究竟有幾分?
向定一見他臉色一沉,知道自己說錯話,惹得少教主不開心,於是趕緊掉轉話題,道:「少主,老奴也有一件怪事要向你稟報,包你聽了會覺得不可思議,難以相信。」
說完之後,他還故作神秘的笑了笑:「這件事,保證你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來。」
步昆侖果真被他這句話引起了興趣,問道:「五叔,到底有什麼怪事,你就別故弄玄虛,幹脆的說出來,也免得我把腦袋想破了。」
向彪豎起大姆指,笑道:「少教主,你真是個聰明人,知道老五喜歡故弄玄虛,所以不跟他兜圈子,好,硬是要得!」
他最後的這句話,撂的是地道的四川話,讓步昆侖開心的笑了。
向定一跟向彪擠了下眼,這才把他所謂的怪事說了出來,原來根據何天童的調查,那個被許多人視為廢材的步昆侖並沒有失蹤,如今還是好好的住在他的寓所裏,仍然每天和他的一群狐朋狗友出入青樓酒肆,生活習慣一切如舊,沒有任何改變。
步昆侖一愣,訝道:「怎麼會有這種事情?難道所有的人,包括楊迪在內,都沒有一個認出來,那個步昆侖是假冒的?」
向定一道:「所以老奴才說這是一件怪事,其中必有很大的陰謀,而且已經籌劃很久了,才會做得如此天衣無縫,若非少主你在這裏,隻怕連老奴都相信那人就是真正的步昆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