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匹快馬護著馬車奔馳在大街上,何曾料到竟會突生變故?隨著一陣狂風刮來,拉車的馬已倒地不起,連嘶叫之聲都沒聽到,便已化為一灘灘血泥,而車夫則在馬車騰空而起時,便跌翻出數丈之外,昏倒在一堵高牆內。
在鮮血飛濺中,四騎快馬衝出了一丈多遠,才緩緩停住了去勢。領頭的那名騎士回轉過來,隻見街上一大片血泥,十多丈外,一輛馬車正緩緩的從空而降,乍一看去,好像被一隻泛著淡淡銀光的巨大手掌托住。
這種匪夷所思的現象,讓他難以置信,驚愕之下,當場一呆,而其它三名騎士這時也紛紛掉轉馬頭,回過身來,同樣的看見了這種不可思議的怪事,全都在剎那間目瞪口呆,無法動彈。
步昆侖從空中飛身落下,收起了巨靈手,走到車前,掀起了布簾,希望能看到俞小慧安然無恙,觸目所及,卻是見到了二個身穿華服、梳著高髻、發上插滿了金銀首飾的女子。
那二個女子年約二十多歲,長相雖有不同,一個是鵝卵形的臉蛋,另一個則是瓜子臉,卻都眉目如畫、秀鼻豐唇,比起步昆侖以往在尋花樓所見過的藝妓,尤要勝出一籌,襯著華服,顯出另一種風華,縱然比不過文昭和牡丹、芍藥等人,但是已不遜於何凝香。
步昆侖一愣,脫口問道:「妳們是誰?」
他這句話問得極為唐突,再加上麵目醜怪,二個美女在愕然之下,隨即浮現一臉怒色,其中那個瓜子臉美女輕叱道:「醜兒無知,竟敢冒犯仙姑,想要找死啊?」
步昆侖沒料到這二個女子如此凶悍,微微一怔,已聽到文昭在耳邊說道:「表哥,你弄錯了,俞姑娘是被一乘小轎接走的……」
他「哦」了一聲,正想要向她們道歉,卻見另一個女子陡然換上一張笑臉,上身前傾,露出一口編貝似的皓齒,盈盈問道:「怎麼啦!是不是找錯車了?你這個人呀!也真是太莽撞了。」
她的笑容宛如春花怒放,笑聲猶似銀鈴輕響,竟讓步昆侖心波蕩漾了下,還沒來得及開口,一陣濃香撲鼻而來,眼前出現一蓬粉紅色的絲線,於是趕緊後退,就在這同時,定天神刀也出鞘飛起,可是卻已遲了一線。
剎那間,「澎」的一聲大響,整塊車蓋被擊得粉碎,在漫天的木片碎屑中,二條人影衝天而起,定天神刀的刀芒削平了半截車身之後,回空繞了半匝,便朝那噴出一蓬紅絲暗算步昆侖的圓臉女子追去。
步昆侖打從玄功三轉之後,從沒像現在如此狼狽過,那一蓬紅絲也不知是什麼材質做的,不但扯不斷,而且宛如有生命的活物,越扯越長、越長卷得越快,就在眨眼之間,已把他雙手雙臂連同上半身全都纏住。
他在大驚之下,一邊忙著禦使定天神刀追敵,一邊還得運功撐開繞在身上的紅絲,手忙腳亂之際,不知如何應付,隻得召喚白石子趕來相助,卻忘了他還在忙著對付龍靈兒……
白石子在收回了赤霞劍之後,便彷佛見到了故人般的欣喜,他撫摸著劍身,暗中喃喃道:「赤霞呀赤霞,一別多年,不知你們的主人是否無恙?」
這時,癡望著步昆侖離去的龍靈兒,才突然的清醒過來,紅著臉問道:「這位小哥,請問你們怎麼知道我的姓氏和來曆?」
白石子笑道:「龍姑娘真是健忘,前不久妳帶著大批手下,布起了天羅地網,捉拿煉魂門的妖人,便曾自報姓名,難道妳忘了嗎?」
龍靈兒恍然大悟,道:「哦!原來那三位掠空而過的道友,就是你們,真是失禮了。」
她抱拳行了一禮,繼續道:「不知道兄如何稱呼,又是來自何處?」
白石子打了個稽首,道:「貪道白石子,來自終南山玄天宗……」
龍靈兒驚呼一聲,道:「玄天宗?怎麼可能?我爹說,打從二百多年前,玄天宗便已消失無蹤,終南山昊天穀裏再也找不到一個玄天宗的弟子,他前後搜索了三趟,都是失望而歸,怎麼二百多年之後,又有玄天宗的人出現了?」
白石子自從被步昆侖找到,修複好定天神刀後,這些日子一直忙於修煉元神,除了這次化身小金,出來大啖美食之外,可說始終沒有離開羅浮仙境。
他也曾經想要走一趟終南山,回昊天穀去看看門中的後輩們,感受一下昔日在山中的點點滴滴,無奈功力未複,再加上步昆侖用一大堆的瑣碎事煩他,所以一直抽不出空來。
可是他絕未料到玄天宗近百位弟子,在二百多年前,便已從終南山消失,這種怪事令他一時之間難以接受,一臉錯愕的望著龍靈兒,顫聲道:「龍姑娘,此話當真?」
龍靈兒警戒的一揚銀槍,問道:「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出身哪個宗派?若是再敢說謊,可別怪我出手無情了。」
白石子苦笑一下,道:「不管姑娘信不信,貧道始終是玄天宗弟子,隻因三百年都未回去一趟,所以不知道昊天穀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喏!這柄赤霞雌雄劍會乖順的落在我的手裏,就是最好的證明了。」
龍靈兒半信半疑的看著他,問道:「你既然知道此劍的劍名,那麼應該也清楚此劍的原主人是誰嘍?」
白石子點頭道:「當然知道,此劍係天羅星君所傳,本名赤練,授與愛徒張玉霞後,由她改名為赤霞,所以她也就因此被人稱為赤霞仙子,此劍一雌一雄,張玉霞原本要把雄劍贈予愛人,可以二人並肩修行、遨遊天下,無奈她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引起不少風波,終於好夢破碎……」
說到這裏,他不勝唏噓的道:「不知姑娘信不信?貧道當年也是她的眾多追求者之一,可惜她的眼中無我,隻把我當好朋友看待,所以才會在赤霞劍受到汙損之後,二次交給我替她洗淨,因而此劍收放之訣,我才會如此熟悉。」
龍靈兒聽他說得條理分明,對他的來曆和身分再無半點疑惑,忍不住好奇的問道:「白石子道友,請問你,那位剛剛離去的年輕人,你稱他為表哥,莫非也是玄天宗的弟子?不知他尊姓大名如何稱呼?」
她這麼一問,白石子倒是為難起來,隻得硬著頭皮道:「我表哥名叫向高峰,既是日月神教的弟子,也是玄天宗的門人,他才修行了十幾天,不成氣候,如有得罪姑娘之處,尚請妳原諒。」
他這番話半假半真,可是龍靈兒卻深信不疑,因為她想到了白石子之言,認為他是帶著前世記憶轉世而來的修道人,那麼向高峰一定也是同樣的轉世而來,隻因覺醒較晚,所以白石子才會說他才修煉了十幾天。
她猶豫了一下,道:「白石子道友,固然你們和赤霞仙子淵源極深,可是這柄飛劍乃是赤霞仙子隱居坐關前,贈送給紫霜和絳雪的,目的便是要她們替仙子看守洞府,所以你應該把劍還給她們才對。」
白石子點頭道:「龍姑娘,請放心,貧道對於這把劍,並無據為己有的打算,我隻想知道赤霞仙子的閉關之處,隻要妳答應帶我到那裏,見到了她,我一定雙手奉還,絕不食言。」
龍靈兒略一沉吟,問道:「請問道友,那位向道友是否也要同去?」
白石子道:「不僅貧道要找赤霞仙子敘舊,我表哥也有重要之事要找她,請姑娘務必幫這個忙……」
龍靈兒一聽向高峰要同行,趕緊答應,不過卻要求白石子先把赤霞劍交還給她,方肯領路,可是白石子卻堅特要在見到赤霞仙子之後,才肯還劍,二人就為這個先後程序,爭論不休。
正在此時,白石子聽到了步昆侖的呼喚,當下臉色一變,道:「不好,我表哥遇到麻煩了,我得趕快去幫他的忙。」
他沒等龍靈兒答應,已迅速的飛身過去,瞬間便越過重重屋脊,來到了那條橫街的上空,乍一望去,隻見步昆侖全身上下,都被一片紅錦纏住,僅露出脖子和二條小腿在外,可是仔細一瞧,那片紅錦從上下二邊伸出許多條細絲,就像一條條小蛇在不斷的蠕動,正以緩慢的速度前進,顯然最終的目的是要覆蓋住他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