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 / 3)

夜涼如水,隱龍堡裏燈火通明,步昆侖和白石子從後山飛掠而來,遠遠便看到堡裏炊煙嫋嫋,才想到此刻酉時將過,堡裏忙亂了許久,很多人連晚餐都沒吃,現在廚房裏一定忙著準備飯菜。

步昆侖想起這些年來,隨在老堡主身邊的種種情景,隻覺一股暖流湧過心頭,卻又多了一份惆悵,知道從此之後,恐怕幾年內都無法再回到這裏,更不可能和步千裏重續祖孫緣。

抬頭望去,巨大的飛舟停在三十多丈的高空上,像是一大片烏雲,在澹澹的月華映照下,泛著淡淡的熒光,這時步昆侖才憬然覺悟,自己雖然還是同一個人,卻跟步千裏、步青雲生活在不一樣的世界,再也無法融入他們,成為他們的親人了。

這些複雜的意念從他的腦海中一閃而沒,定下神來,他已到達倉庫附近,隻見底下懸掛著數十盞燈籠,照耀得四周如同白晝,不但大門有八名堡丁在守衛,連同四周都有二人一組的丁勇在巡邏。

這些人手上持著單刀,腰上別著號角,隻要發現有外敵侵入,立刻吹響號角,用不著片刻就會引來大批堡丁,要想在不驚動他們的情況下進入庫房,的確不是件容易的事。

步昆侖皺了下眉,道:「我還想悄悄的進去找一找看,裏麵到底還藏了些什麼寶物,會讓那些妖人如此勞師動眾的趕來,現在看情形得要在總鏢頭的同意下,才能進去了。」

白石子笑道:「哪有這種事?以貧道目前的修為,就算這裏的警衛再多十倍,也最少有三種法子,可以在人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進入倉庫。」

他回過頭去,指著遠處飛來的那幾個鬼仙,道:「第一種方法,就是像他們那樣隱形,就不會被這些丁勇發現了;而第二種法子,則是掀開屋瓦從上麵進去,至於第三種法子則是施出土遁術,從地底下進入倉庫,你想要用哪種法子?隨你選。」

步昆昆看到那些鬼仙們越飛越高,顯然已經把長幡上逃走的魂魄全都收齊,準備回到飛舟上去處理,略一沉吟道:「白石子,最好的法子是用土遁進去,不過我沒學過這個法術,得要你教我才行。」

白石子笑道:「什麼你沒學過?隻是你還沒記起來而已,想當年,我們學習五行遁法,還是你教我們這班師兄弟……」

步昆侖不悅道:「告訴你多少遍了,我是步昆侖,並不是摩雲子,今生今世,我最多會改回父姓,也不會出家入道,你聽清楚了沒?」

白石子點頭道:「少教主,你說的不錯,今生你是神教的少教主,以後會繼位成為教主,肩負重任不容推卸,前世的一切都已遠去,再也不用懷念了,我大師伯摩雲子一世聰明,隻因愛上了羅星吟,縱然遇到她的誤解,也不反駁,甚至為了證明他的真愛,照著那個一肚子妒忌和怨恨的未婚妻所吩咐,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曆經九死九生,所以我讚成你把摩雲子全盤的拋棄掉,甚至連羅星吟也給忘了,管她會不會成為魔女?反正各人造孽各人擔,對不對?」

他說了這一長串的話,步昆侖都隻是默默的聽著,沒有加以反駁,等他說完之後,才輕輕的歎了口氣,道:「白石子,你要我不管王華苓的死活,任她沉淪下去,我實在做不到……」

白石子冷笑一聲道:「既是如此,還說什麼廢話?日子要過下去,就隨心而行吧!」臉色一正,當下就把土遁的口訣說了出來。

步昆侖才聽到一半,腦海裏轟然一聲巨響,好像記憶的門窗被人推開,所有關於五行遁法的咒語、口訣、手訣全都湧了出來。

白石子念完口訣,又道:「現在我要念咒語了,你得記住每一個音階的抑揚頓銼,千萬別念錯了,然後再掐三個手訣……」

話未說完,步昆侖道:「這間倉庫以巨木打樁,四周也都是用鬆樹所建,我們還是用木遁進去吧!」

白石子一愣,便見到步昆侖飛身落下,一撲到突出牆壁外的木柱上,立刻化為虛影,然後溶入柱中。他啞然失笑,自言自語道:「這小子原來是在跟我玩花樣,明明記得還在裝蒜。」

他立刻施出木遁之術,從梁柱潛身進入倉庫,一到裏麵,便見到步昆侖用火折子點燃掛在牆上的油燈,不禁笑道:「你明明有夜眼,用不著點燈也能看得到,又何必多此一舉?」

步昆侖看了他一眼,道:「我小時候,跟著老堡主進入這間倉庫,常常因為害怕裏麵有鬼,所以要他把幾盞油燈全都點亮,才敢在裏麵走動,現在想起來還真好笑。」

白石子見他陸續的把其它幾盞燈點亮,才知他是抱著一種懷舊的心情進來的,也沒多說什麼,徑自四下查看,隻見庫房裏堆放著許多古董,其中包括一些字畫和銀器,還有數十張桌椅跟瓷器都分門別類的擺著,除了蒙上一層灰塵,顯示很久沒人清掃之外,一切都很整齊。

步昆侖把幾盞燈全部點亮後,往最裏麵走去,到底之後,右邊架著幾幅屏風,他停了下來,對隨在身後的白石子道:「我小時候找到的那塊黑石頭,就是放在屏風後的一間秘室角落,據老堡主說,裏麵裝的是步家先祖從海外遷徙而來時,所帶的一些貴重物品和具有記念性的雜物,原先有很多值錢的金銀珠寶,都在購地建堡時變賣光了,如今隻剩下一些雜物。」

白石子沒等他把話說完,已忙著把屏風搬開,果然見到後麵有一扇小門,門上雖有銅環,卻連鎖頭都沒擺一個,顯然裏麵所放置的東西,在老堡主的眼裏,全都是一些毫無價值的雜物而已。

他站在門邊,等著步昆侖把木門推開,才跟著走了進去,立刻便嗅到了一股黴味撲鼻而來,可是也感受到一個強烈的訊息傳入腦海,當下凝目望去,隻見牆角堆放著許多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海螺和貝殼。

他「啊」了一聲,指著那堆海螺道:「少教主,這裏麵果真藏著修道人留下的玉簡,由於年代久遠,封印漸漸失效,才會讓玉簡上留存的靈力不斷的透了出來。」

步昆侖走了過去,搬開一些貝殼,從裏麵拿出一個紫色花紋的大海螺,倒了一下,便見到裏麵滾出一個橢圓形的深紅色石頭。他剛一握住那塊石頭,立即便感應到強烈的靈力滲入體內。

白石子問道:「少教主,你看是誰留下來的玉簡?」

步昆侖把一縷神識探了進去,頓時發現那個封印的技法是朝天宗最具威力的「封劍訣」,若是不懂開啟之法,封印的靈力就會化為短劍,直射解封之人,隻要觸及肌膚,便會循經過脈,直入心髒之內,到時候縱然有一身法力,也會在半刻內化為一灘血水。

他把自已的發現說了出來,白石子駭然道:「莫非這也是天羅星君所留下來的?我真的不敢相信,他在三百年前便已算出這個玉簡會落入你的手裏,才將之投入海中,讓海螺吸進殼內,然後又被步家的先祖從海裏撈起來,再帶到四川,建了隱龍堡,存放在倉庫裏,等著你來拿……」

他所說的過程太過於玄奇,連步昆侖都不敢相信天羅星君會有如此大的神通,笑了笑道:「到底是不是天羅星君所留下的玉簡,打開來看一看,不就全都明白了?」

白石子點頭道:「好,我來幫你護法,你慢慢看吧。」當下設了個結界,又借著強大的土、木二種地氣,布起一座兩儀法陣,把整間秘室都封進陣內,此刻就算有人進入倉庫,也找不到這間消失的秘室。

步昆侖握住那塊石頭,暗念解劍法訣,以劍指卸下封印的靈力,神識還未投入玉簡,便發現外麵還套上一層薄膜,閃動著青螢的光華,接著紅石變形,化成一個五寸長、三寸寬的玉匣。

覆蓋在玉匣上的薄膜,這時變成一道熒光,在室內展延開來,形成一片光幕,光影一陣晃動,立刻出現一個婷婷玉立的綠衣美女。

這個美女正是他在上一次進入幻境時所碰到的玉琴仙子羅星吟,的確出乎他的意料外,微微一怔之際,便聽到白石子驚呼道:「啊!原來這是羅星吟留下的玉簡,怎麼會被步家的先祖放在倉庫裏?」

羅星吟依然那樣美麗動人,不過一臉的寒霜,眼中射出淩厲的光芒,全身散發出一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十足是個冰山美人,讓步昆侖看了,腦海裏思潮洶湧,也不清楚當年的摩雲子究竟愛上她哪裏?竟然會為了她曆經九世輪回,真是百思不解。

羅星吟清麗的聲音在屋中響起:「貧道乃天羅宗宗主玉琴仙子,特此警告開啟此一玉匣之人,無論你是否本門弟子,既然解開貧道所設之封劍訣,想必修為匪淺,可是要勸你就此打消破開封印的念頭,速將玉匣投入東海,以免遭到貧道所留下之五雷正印所傷,導致形神俱滅,慎之。」

白石子聽完之後,怪叫一聲道:「羅星吟在搞什麼鬼?竟然出言恐嚇取得玉簡之人,真是莫名其妙。」

步昆侖還沒答腔,便見到光影一陣晃動,羅星吟又換了個姿式,繼續道:「此一玉匣之內,封存著昔年被貧道所擒之魔門餘孽,八臂天魔之師妹銷魂魔女章茜茜,此女魔法高強、魅惑無數正道高手淪落邪道之中,可說罪孽深重,誰若放她出來,縱然逃過五雷轟頂之刑,也將會遭到魔女之害,永世淪入魔道,故而請你三思。」

白石子失聲笑道:「她在說什麼鬼話?怎麼又把銷魂魔女扯進來了!章茜茜明明和丁重在一起,又怎會被她擒住,封印在玉簡裏,分明在嚇唬人,深怕有人在撈起海螺後,開啟了這個玉簡。」

步昆侖也覺得其中必有蹊蹺,隻是不清楚羅星吟為何要這麼做,望著她的倩影漸漸淡化,腦海中又浮現起前世和她相處時的一些片段,隻覺滿嘴苦澀,心中卻還有一份難以割舍的感情。

白石子見他默然無語,歎了口氣,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過了一會才問道:「少教主,這個玉簡你到底是開還不開?」

步昆侖拋開了那段往日情懷,道:「當然要開,她這麼故弄玄虛,一定有原因,若不打開來,豈不落入她的算計中?所以一定要看看她到底玩什麼花樣。」

白石子笑道:「其實她這個花樣玩得還不錯,隻是萬萬沒料到銷魂魔女還在人世,並且我們不久前還碰過麵……」

步昆侖運起玄功,抹去覆蓋在玉簡外的那層薄膜,念動口訣,解開玉簡上的封印,剎那間,一紅一藍二道光華迸放出來,玉簡化為一本書,而那二道光影一晃,組成了一個身穿道袍、頭戴道冠、蓄著三柳長髯的中年道人,正是步昆侖在幻境中所見到的天羅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