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昆侖聽到他顛倒黑白、完全扭曲事實的這番話,簡直哭笑不得,耐住了性子問道:「那麼棲梧子又在這裏麵是什麼身分?」
抱玉子道:「他是我的師侄,跟我的感情一向很好,就是他看不慣蘇誠那個渾帳瞞著我勾引上羅星吟那個賤人後,又把賤人的師妹拐上了床,這才仗義執言把詳情告訴了我,隻可惜後來被蘇誠發現了,便施出卑鄙的手段把他給殺害了,這是我終生的遺憾……」
他感慨的歎了口氣,麵上浮現起哀傷的神情,想要告訴那個年輕人,自己是如何的珍惜這段友情,可是歎氣聲還在室內回蕩,隻見大鼎後麵緩緩走出一個麵目俊秀的中年全真,剎那間,抱玉子臉色驟變,嚇得連退二步,直到背部貼到牆上才停了下來。
他圓睜雙眼,駭然道:「你……你是誰?」
步昆侖的本尊從鼎後現身,麵目已變為摩雲子,這本是玄天宗的幻形術,不過抱玉子在極度驚駭之下,根本沒發現,隻是本能的覺得大師兄不可能出現在法陣裏,所以才有此一問。
步昆侖還沒開口,抱玉子又驚懼地道:「你……你不可能是大師兄,我……我是眼花了。」
步昆侖道:「你沒眼花,我就是被你害得跟星吟分開二百多年的蘇誠。」心念一動,太乙無雙劍已經出鞘,夾著一道爍亮的劍芒射向在半空盤旋的穿雲劍,而原先光影黯淡的燭天伏魔鏡則在同時射出熾烈的強光,把抱玉子全身籠罩在內。
伏魔鏡光原先隻是使出「照形」強度,如今轉變為「攻擊」,整個強度增加了五倍之多,縱然八卦水火道袍是玄天宗的防身法器,瞬息間金符齊飛,擋住了鏡光最初的一擊,卻不斷發出輕脆的金屬碎裂聲,一個個八卦符印接連破碎,護體金光也快速的消散,可能用不了一盞茶的時間,當六十四道八卦符印全部破裂後,這件寶衣就會被鏡光摧毀,成為一件廢物。
而穿雲劍碰到了太乙無雙劍,更是相形見絀,當太乙劍耀眼的劍芒斜射而至時,穿雲劍隻發出六寸長的劍芒,二道光影稍一碰觸,短劍的劍光立刻被切割分裂,爆出絢麗的火花,然後劍刃發出一聲悲吟,斷為二截凡鐵,掉落在地上。
在電光石火的剎那,抱玉子飛劍一斷,心口就像遭到鐵錘重重一擊,全身一震,當場噴出一口鮮血,眼見太乙無雙劍回空飛繞,嚇得他魂飛魄散,雙膝一軟便跪倒於地,哀求道:「大師兄,饒命啊!」
步昆侖冷笑一聲,本尊未動,分身已上前一步,揚起定天刀便往抱玉子斬去,隻見刀光閃爍、刀風縱橫,氣勢頗為驚人,可是看在抱玉子眼裏,刀法中破綻最少有三處,當下心生歹念,決定要把這個年輕人擒住,以此挾持大師兄,放過自己一條生路,否則太乙無雙劍一旦落下,這具好不容易得來的軀體就會被斬為二段了。
這個意念一閃過腦際,插在他髻上的一枝銀簪已迅如電光的射了出來,所取的部位正是刀法中一個空隙。
步昆侖冷笑一聲道:「你還不死心啊?」刀鋒一轉,已把三處破綻全都補好,銀簪一觸及刀芒,立刻被絞成碎屑,在一片銀粉飛揚中,刀芒乍閃,斬裂了八卦道枹,頓時抱玉子被攔腰斷為二截。
當二段軀體落地時,隨著綠血噴出,迅速地變形成二隻蜘蛛,各自射出二蓬蛛絲護住全身,可是太乙無雙劍旋空飛至,電光似的一閃而過,便把漫天的蛛絲絞為細粉,二隻蜘蛛來不及走避,被劍芒掃過,殘肢斷爪飛散開去,綠血灑出,形成一片輕霧。
在血霧彌漫中,抱玉子的元神凝聚成形,顯示出是一個高約尺許的少年人,模樣俊俏斯文,酷似他當年初入師門時的形象,不過此刻他赤棵著上身,下體裹著半截道袍,十分的狠狽,滿臉驚駭的想要逃走,卻被伏魔鏡發出的強光罩住,根本無路可逃。
抱玉子知道大劫當前,隻能哀求大師兄手下留情,才有一線生機,否則元神在伏魔鏡、太乙劍和定天刀三種神器的包圍下,隻有毀亡一條路可走,元神一滅就如塵埃,連做鬼投胎的機會都喪失了,叫他如何能不害怕?
他躬身抱拳,淚流滿麵的懇求道:「大師兄,我知道我錯了,我該死,犯下不可饒恕的大罪,可是請你念在我們同門之誼,給我一次自新的機會,別讓我形神俱滅……」
步昆侖冷哼一聲,道:「照你的所作所為,就算讓你形神俱滅也不為過,你可知道,由於你的一時私心,不僅害得我和星吟產生誤會,分開了近三百年,也讓師父當年主張二派合並的苦心,全都付之流水……」
他越想越氣,恨不得刀劍齊下,把抱玉子絞成粉末,可是見到他元神痛苦的模樣,觸及了前世記憶中的某一部份,恩怨情仇紛至遝來,不斷的閃過腦海,終於心一軟,輕輕的歎了口氣,決定暫不動手,就交給羅星吟作最後的處決。
抱玉子見到他麵上表情一再變幻,再聽到那個歎息聲,已明白自己有救了,雙膝一彎準備再繼續哀求下去,倏然見到一隻巨大的手掌平空出現在眼前,隻容他發出半聲驚叫,便已被巨靈掌抓住。
元神被擒,完全無法動彈,抱玉子正在驚疑不定之際,隻見仙劍神刀一同飛回,那個站在巨鼎前的年輕人突然消失,刀劍也隨之不見,隻有摩雲子仍站在鼎旁。
步昆侖再把伏魔鏡收起,這才對抱玉子道:「你的命運,我就交給羅星吟決定吧!她要你生就生、死就死,要你形神俱滅,你也不用埋怨任何人。」當下打開芥子袋,封住了元神的靈識,將之擲進袋中。
他找到陣眼的中心位置,口中暗誦咒語,腳下倒踏著天罡步,退行到牆角的一處,然後隻聽得雷聲隱隱傳來,整麵牆壁便漸漸的消失,現出一個更大的石室,正是天羅星君當年的休憩處,一眼望去除了石床石椅之外,石桌上還放著一盤殘棋,黑白子零零落落的占據四角,中央空著一大塊。
步昆侖的目光掃過棋盤,落在那張石床上,但見上麵盤坐著一個梳著雙髻、身穿淡紫色羅衫的美貌女子,她蹙著娥眉、雙目緊閉,麵上似有無限哀愁,正是留存在步昆侖深沉記憶中的羅星吟。
他的目光留滯在她那栩栩如生的麵容上,心底湧現出一股沉痛的哀思,隻因他知道這具軀殼內已無元靈,之所以仍未腐朽,是靠著她身上穿著的那件紫羽天衣所致。
當年天羅星君以天蠶絲混雜著天鐵碎屑製成二件天衣,本來是要給女兒和女婿各一件,可是蘇誠認為自己有寶甲在身,見他以肉身修成正果,不久之後便可白日飛升,堅持不肯受此重禮,要他用此衣抗拒天劫,保護五腑六髒不會遭到雷火所傷,天羅星君才穿著天衣而去……
步昆侖的腦海裏閃過這個往事,引起更多的感慨,默立片刻後才向前走了幾步,隻見石床四周放著羅星吟當年所使用的三件兵器,還有天羅星君應劫時留下的四件仙器,並沒有見到她的元神,可是當他再靠近一步,眼前漾起絲絲綠光,耳邊隱隱傳來鬱雷聲,正是乙木法陣要發動的前兆。
他沉喝一聲道:「羅星吟且慢發動法陣。」太乙無雙劍和定天神刀同時出鞘,一左一右的護衛住他,隻要法陣一動,仙劍神刀就會出擊,依照五行相克之理,在金克木的情況下,用不了多久,這個乙木法陣就會毀了。
刀光劍影一閃,室內溫度急降,步昆侖隻見石床右側出現層層波光流雪,雖未見到人影,卻聽到羅星吟似在耳邊說道:「是大哥嗎?你總算想起我了……」
她的聲音充滿了驚喜,傳進步昆侖的腦海,十分的熟悉,也讓他的心湖起了一陣波瀾,正不知要如何回答才好,又聽到她道:「你不是大哥,你到底是誰?怎麼太乙無雙劍和定天神刀都在你的身上?」
當年摩雲子為了湊合白石子和赤霞仙子的感情,並籍此擺脫她的糾纏,於是在二派之中各挑選十位優秀弟子合組遠征隊伍交由他們二人統率,進行追剿正邪大戰中潰敗的魔界殘兵。
那時他為了增加白石子的實力,便將定天神刀借了出去,不料赤霞仙子知悉之後,也向他借用太乙無雙劍以壯聲勢,摩雲子深怕不借仙劍會讓她有了借口,不再參加這次遠征,在情非得已的狀況下,隻好把無雙劍也借了出去。
豈知這個隊伍還未遇到魔徒,便在中途起了內哄,白石子和赤霞仙子大吵一架後,她連夜便帶著朝天宗的十位師弟妹們悄悄離去,以致白石子一行人後來遭到銷魂魔女章茜茜統率的魔徒們圍攻時,因為寡不敵眾,在血戰之後全軍覆沒、無一幸存。
而白石子也在聚魔塔重擊下,當場刀斷人亡,依附在神刀上的元神一分為二,所幸聚魔塔也被神刀斬斷,白石子才能馭使二截斷刀逃出百裏之外,可是元神重傷下,再也無法脫離刀刃而遁走,以致被困二百多年,直到遇見步昆侖之後,才有機會重見天日。
至於赤霞仙子所統率的一支隊伍,同樣在玄天宗的那一組人馬覆亡後,遭到了多次圍攻,縱然奮戰不懈也依然逃不過覆滅的命運,十位隊員死了七個,隻有三個傷者隨著她逃了回去,當然,這都是靠著太乙無雙劍的威力才使她在多次戰役中存活下來。
赤霞仙子帶著傷者回到朝天宗後,因天羅星君正好坐關,由羅星吟代理掌門一職,一切事宜都交由她處理,所以在得知詳情後,痛斥赤霞仙子所犯之錯,罰她閉門思過三個月不許下山,再等掌門出關後作最後的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