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斜陽穿透鬆樹,篩下細碎的光影,讓天都峰的這塊綠草茵茵的山坡,呈現出一種淒迷的美麗。
紫霜和絳雪二人各領二十名蝦兵,偕同解將軍所指揮的二隊兵卒,散立在四個不同的方位,他們所擺的戰陣是龍靈兒所傳授的四象陣,可隨著戰局的變化,衍生為八卦陣。
在二個待女和所有的蝦兵蟹將眼裏,龍靈兒比天神還要厲害,不但法術無邊、身上帶著各種仙器,而且還精通各類法陣,隻要有她在場,碰到的敵人都是落敗被擒,從無一次例外。
像這麼一位神通廣大的女主人,可說是他們所有人的驕傲,他們很難想象龍靈兒此刻竟像一個小學生樣的坐在一塊青石上,跟文昭一起聆聽著步昆侖在解說陣法的變換和布置,而他則不時以石塊、竹枝和樹幹擺放在地上,演練著不同陣式的運用,等到她們弄清楚之後,再傳授手訣和咒語,用靈力驅動並進而轉化成法陣。
本來按照步昆侖的原意,隻想布一個倒轉兩儀璿璣法陣,把那些從萬裏江山圖卷中釋放出來的人,按照他們的宗派和正邪區分為二類,分從陰陽二途離開,正派中的修道人由紫霜和絳雪接待,引入四象陣裏等候送走,而邪派的修真者就任由他們離去。
那些惡徒在下山時,自然會遭到火雲宗的魔徒們扣住,等到步昆侖把手邊的事處理完了,再作進一步的篩選,能迷途知返的,就設法勸誨,然後加以釋放,否則隻有留給血河魔尊處置,因為魔道的術法中,有一種可以直透人心的秘法,隻要多看一眼便知此人是正是邪、符不符合修魔,步昆侖認為賀蘭月不敢騙他,所以就決定用這個法子作第二次篩選。
當他把這個想法說出來時,包括剛從水晶舟內被請下來的侯道遠和文昭在內的所有人員,都讚成他的主張,尤其是丁氏夫婦曾經誤入魔道,更是認為步昆侖多給人一次機會,也顯得他仁心宅厚、令人佩服。
不過龍悟非在聽到步昆侖要把兩儀璿璣法陣的布置訣要傳授給龍靈兒時,想起當年摩雲子開府靜修時,所布下的北鬥七星減仙陣和九九歸元誅仙陣來,這二座法陣守護著星吟仙府近三百年,龍悟非曾多次想要入陣查看,結果都是不得其門而入。
就因為這個原因,他在龍靈兒八歲時,便把她送到海南去學藝,希望女兒學會破解這二種法陣的方法,隻可惜一直未能如願,故此當步昆侖提起要把兩儀璿璣法陣傳給她時,龍悟非靈機一動,立刻打蛇隨棍上,要求他也一並將二座仙陣的法訣教她。
步昆侖經過考慮之後,隻答應把開啟星吟洞府的秘法教給龍靈兒,至於封住摩雲子坐關秘洞的九九歸元誅仙陣開合之法,因為他準備把羅星吟的遺體也一並放進去,不願讓任何人入內打擾,所以才婉轉的拒絕。
龍悟非聽完他的解釋後,覺得十分有理,這才同意讓步昆侖把兩儀璿璣陣和北鬥七星減仙陣傳授給女兒,這時文昭見獵心喜,也趁機要求學會布陣之法,步昆侖當然不能拒絕,因而就臨時收了二位女學生,借用現成的竹枝、樹幹和石塊,當著眾人麵前把二個法陣的要訣傳給她們,這時丁氏夫婦因為完全不懂玄天宗的法陣,便托詞要去照顧留在仙舟上的眾女而相偕離去,隻有侯道遠感到好奇,才隨著龍悟非留下。
在開始的時侯,龍悟非和侯道遠也免不了好奇,就站在一旁聽著步昆侖解釋兩儀璿璣陣法的布置,不過才聽了片刻,侯道遠便感到頭昏腦脹,首先離開,徑自走到靠近崖邊的一株老鬆之下,找了塊青石,就那麼隨意的坐了下去,悠閑的乘涼吹風,欣賞著四周的美景。
過不了多久,龍悟非才暈頭轉向的走了過來,訕訕然道:「老夫學了幾十年的陣法,自認是內行,之所以沒能破解星吟洞府的二座仙陣,是因為太過深奧,豈知剛才聽了蘇老兄的講說後,才知我還是個門外漢。」
侯道遠見他搖了搖頭,背靠樹幹坐下,一雙粗大的長腿伸出懸崖外,碩壯的身軀比自己二個人還大,通體散發出豪邁的氣魄,令人肅然起敬,心知這正是龍神所特有的威儀,於是好奇的問道:「龍兄,少教主目前姓向,你為何還稱他蘇兄?」
龍悟非笑道:「不管他姓向還是姓高,在我的眼裏,他永遠是那個摩雲子蘇誠,我跟他開玩笑的時侯,可以稱他為向少俠或直呼向高峰,不過偶一為之尚可,叫習慣就麻煩了。」
侯道遠訝道:「為何會有麻煩?」
龍悟非笑道:「老夫跟他在三百多年前便不打不相識的結為好友,後來他助我逃過一次天劫,又成了我的恩人,如今他要娶靈兒為妻,若是叫他向少俠,豈不是擺明了要他叫我一聲嶽父大人?這種便宜事,我老龍可不要做。」
侯道遠聽他說得有趣,當下便笑了出來,好一會才止住笑聲道:「龍兄說得好,不過這豈不是有違人倫?」
龍悟非瞇著眼看他一眼,笑道:「侯老,你應該知道老夫是什麼出身吧?我們可不受人倫的約束,就是兄妹也可通婚的,否則按照佛家的說法,累世的親生父子或母女可化為畜牲,相互大啖其肉,甚至在幾世之內,因愛恨糾纏不休而反複轉世、親子關係互為替換,豈不更不合人倫?」
佛家戒殺生、不沾葷腥,它的理論根據就是龍悟非說的這番話,侯道遠身為鬼仙,自然深悉其理,不想就這個話頭和他討論下去,於是問起他和摩雲子相識的經過,龍悟非坦然相告,言中對蘇誠讚譽有加,惟獨對他一再轉世的行為大加譴責,道:「天下哪有一個金身玄真像他這樣,為了證明自己的真情經得起試煉,便輕率的一再輪回轉世?結果呢!還不是惹來更多的情緣,差一點變成一場大災難。」
侯道遠頗有同感,把自己跟步昆侖認識的經過說了出來,最後作出結論道:「摩雲子仗著他已修成金身,才敢冒著違反天律的大不韙,在塵世一再輪回,不過冥冥中自有天數,他要向羅姑娘證明他的專情,卻連續多了五個妻子,而羅姑娘因為妒嫉之心太重,容不下一個師妹,差一些就陷入萬劫不複的絕境,到頭來也隻能和其它女子共一個丈夫,你說好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