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還雪的呼喚並沒有多大的效果,阿命的臉上帶著一絲滿足的笑容,沉沉入睡,仿佛再也沒有什麼能夠驚醒她。
荊還雪的心猛地一沉。
他幾乎可以想象,那些堆積如山的骸骨生前也是如此,他們行走在這片昏黃的光幕中,因為極度疲憊而想停下來休息一會。在倒下的那一刻,突然放鬆的滿足感讓他們的臉上帶著一絲愉悅,可是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等待他們的卻是永久的長眠。
盡管極度緊繃,可是疲倦卻如驚濤駭浪一般滾滾而來,心底緊繃的一根弦在來勢洶洶的疲憊下變得脆弱不堪,仿佛下一刻就會支離破碎。荊還雪忍不住搖了搖頭,欲圖甩開那濃重的倦意,可是一切都是徒勞,眼皮似乎有千斤重,下一刻便要徹底壓下來。
便在這關鍵時刻,荊還雪一把抽出袖刀,狠狠地切向自己的手臂。
鮮血飛濺,漆黑的衣裝轉眼被浸濕一大片,荊還雪緊咬著牙,因為強烈的痛處,洶湧而來的倦意消散了些許。
“快醒醒,阿命!”荊還雪挪了挪身子,將阿命整個抱入懷中,帶血的手掌不住地拍打著阿命的臉頰,可是阿命就像是陷入了深沉的夢魘一般,根本無法清醒。
荊還雪猶豫了片刻,終於舉起了手中的袖刀,直直地向著阿命的肩頭而去。
昏黃的光幕中,袖刀雪亮的光芒忽的停駐在半空。似乎是出於本能的警覺,阿命睜開了眼睛,手軟軟地拉住了荊還雪的手臂,眼裏的清明逐漸被茫然所代替,似乎下一刻就要睡去。
“你這是做什麼?想殺我嗎?”阿命費力地眨了眨眼,搭在荊還雪衣袖上的手越來越無力,話剛說完,手便沉了下去,卻被荊還雪一把握在手心。
荊還雪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道:“阿命,清醒一點,這裏還不能睡。”
“為什麼不能睡?”阿命半眯著眼睛,懶懶的回應了一句,便要再度睡去。
荊還雪臉色一變,一把捧住阿命的臉,“聽我說,若是就這樣睡過去很可能就醒不過來了。你想死在這嗎?”
阿命眼睛都懶得抬,隻是笑了笑,對荊還雪的言辭不屑一顧。
荊還雪猛地站起身來,因為失血過多的關係,腦袋有些暈,好在方才那令人恐怖的疲倦沒有再度襲來。阿命被一把拽起來,荊還雪寒聲開口:“睜開你的眼睛看清楚,你背後的那些東西都是什麼,想變得和他們一樣的話你就呆在這裏,不想死的就給我站起來!”
盡管被強行拽起,阿命的身子就像是一攤水一樣再度滑落下去,阿命沒有管荊還雪的話,轉身挑了個舒服的姿勢睡下,手中還抱著一個圓滾滾的東西。
圓滾滾的東西?荊還雪的話還在腦子裏回蕩,阿命忍不住睜開眼睛。
入目一片灰白,那是人死後骸骨的顏色。就在她的頭頂,無數人的骸骨夾雜著樹葉累積如山,而被她抱在懷裏的,赫然便是一個骷髏頭。
阿命的瞳孔驟然一縮。
“這裏……”阿命已經醒了大半,盡管疲倦如影隨形,可是她怎麼也算是習武之人,若是有心防範,也勉強能夠維持冷靜。
荊還雪喘著粗氣,他的整條手臂都有些僵硬,幹裂的嘴唇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見到阿命醒來,眼底流露出一絲欣慰,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一個微笑,“你沒死就好。”
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荊還雪看著周圍沉黑一片,連一絲光亮也沒有。自懷中拿出一個火折子,歎息道:“這裏應該和我鬼雲教周圍的護教法陣有些異曲同工之處。我們鬼雲教之所以叫鬼雲教,是因為我教周圍的法陣。臨淮岸上方圓五十裏都沒有人敢靠近,是因為我們的護教法陣本身就是一種利器。我父親曾得高人指點,高人曾送我父親一種特殊的毒藥,這種毒藥欲風則化,卻並不隨風而走,而是化作一股粘稠的毒霧,包圍在我教周圍,形成一種天然的屏障,進著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