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千憂苦大仇深的模樣令她的便宜爹十分不解。隻因這位兄台並不知這來者到底是何人,隻見原本漆黑的夜幕中驀地升騰起冉冉的金光,於虛空中劃出了一道半弧,鏡像是憑空多出了一條金橋,不偏不倚地搭在了長河之上,直通二人所處之地。
一人自那橋的盡頭緩緩走來,待走的近了,才看清那絕美容姿,麵若冠玉,眉如煙,丹鳳眼啟,世間風情收眼底,薄唇豔比冬日紅梅,寬袖長袍金縷衣,騰龍簇金冠束發,兩條銀穂齊胸垂於兩側,栗色長發無風自動,霸氣何須外物添,手提玉柄金荷盞,真個是金光閃閃,閃瞎眼。
說書人也被這天人般的男子驚了一驚,在他印象中,這美貌,除了勾陳宮中那位上神外,怕是再無能與之比肩的了。又歎了一歎,隻可惜這般氣勢卻與妖為伍,著實令人扼腕。要放在那天宮,怕是又要惹得數段剪不斷理還亂的桃花債了。
不清楚便宜爹的心裏的百轉千回,風千憂隻顧著設法溜走。先不說這人本身是一個厲害人物,就說她此次來到凡間找爹可是背著她那冰山娘親這一事,就夠的她被罰上三月禁閉。咱風殿下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洗塵池裏關禁閉,不怕神不怕鬼,隻怕娘親與婁築君。
這婁築君何許人也?這得從妖界四分說起。
妖界自魚愫為君後,便以箕尾山為中心,分為東南西北四界。這四界就像是諸侯分地一般,雖聽令於君主,卻也有各自的諸侯王。
東界以女妖齲禾為王,她執掌的這一界,多為無名小妖,潛行修煉,一心向道,以修煉成仙作為目標。而齲禾本身卻對修仙沒什麼興趣,於她而言,仙界不似妖界自在。
西界由狼妖驥驁統轄,西界之妖,嗜血且無任何規章製度,強者為王。隻一條,絕對的忠誠,若有人想要叛離,將其吸盡修為,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驥驁此人野心勃勃,心機深沉,一心想要取魚愫之位而代之,隻因妖法不如魚愫,又有其他三王壓製,故一直隱忍待發。
北界以泫琅為尊,說其為王,還不如說北界都沒人願做王,隻因北界皆為仙神因著各種緣由自墮為妖,據說泫琅為妖前比北界眾人的仙階都要高些,法力都要厲害些,遂自發擁立為王。
至於這南界,自然就是由婁築統治了,婁築此人盡善盡美,修為夠高為人和善,他統治的南界崇文而輕武,妖界有一句諺語是為:婁築一出,四方皆靜。一是因此人美的不像話。二是這人厲害的讓人膽寒。風千憂猜測,興許婁築的法力與她那冰山娘其實不相上下,卻自甘為王。看他跑箕尾山跑的那般殷勤,管她管的那般嚴厲,便能猜出他存了什麼醃臢心思了。
可風小殿下覺得,婁築雖好畢竟成不了親爹。看凡間那麼多後爹後媽虐待孩子的慘劇,要是婁築做了她後爹,憑著她那小小修為,肯定是被蹂躪的份,況且她長了六千來歲,還是個小毛孩兒的模樣,這也頗讓她耿耿於懷,誰願意永遠當個小屁孩兒被後爹欺負一輩子?
想明白這些以後,風小殿下猛然覺得自己找親爹這個決定簡直是英明無比,呀,好像不對。婁築剛剛好像稱“爹”是上仙?難道“爹”不是凡人而是仙人?也對,過了這麼久,從凡人修成神仙也不是沒可能,況且從這仙人身上並沒有看到獸類的影子,那應當是人仙,這麼一想,風小殿下頓時覺得有靠山了,既然我親爹是神仙,你婁築也不一定對付的了。於是死扯著說書人的袖子,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淚眼汪汪的看著剛認的便宜爹。
剛剛還在扼腕歎息的某仙,忽覺背後一涼,低頭一看,那小娃娃扯著自己的袖子,脆生生地說了一句:“爹,準後爹來了,你要頂住啊。”
某仙人心頭發苦,顫巍巍抖掉風小殿下的手,哀聲道:“小仙不知您竟是妖界的殿下,自知失禮在先,小殿下切莫再折煞小人,這聲‘爹’,小仙著實當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