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歌盡蒼生佳人去(上)(1 / 1)

箕尾山原是上神道場,自魚愫反下天後才成了妖王的主山頭,猶有箕尾山的老人們記得,六千多年的劍拔弩張,可謂蕩氣回腸。

補天一事完結,仙族迅速地休養生息,推舉天帝人選,一番耽擱竟是百年。九重天上那位玉帝,忽的想起魚愫屠仙一事,便派遣天兵天將捉拿魚愫上誅仙台處以極刑。

數萬天兵陳列於箕尾山頂的雲端,凶神惡煞的天將手持刀槍口口聲聲要替天行道,捉拿妖女。

箕尾山原本是紫苑上神的道場,自紫苑去後,眾人皆以魚愫馬首是瞻。百年前,魚愫護主身受重傷,乃是被一頭巨獅馱回,此事眾人都心知肚明,卻因著天上那些仙神勢大,皆是敢怒而不敢言,隱忍百年,而今魚愫沉睡百年未醒,玉帝一紙罪責欲將其捉拿,真可謂欺人太甚。

無論仙妖,道行深淺,箕尾山民眾自發組織成一支軍隊,同仇敵愾,拒不交魚愫。然群龍無首,始終是力不從心,死傷數人,便造成了人心惶惶,不知何去何從的狀況。

是婁築刮了一陣颶風,將咄咄逼人的天兵逼走多數,又居於群人之首,義正言辭列數仙神逼死紫苑上神幾宗大罪,鼓舞了箕尾山眾人,悲憤交加的箕尾山仙妖,一舉進攻,將天兵天將打的落花流水。

婁築更是英勇無比,一柄金荷盞連殺三大天將,群龍無首的天兵節節敗退,最後不得不铩羽而歸。

玉帝雖震怒,但也別無他法。天庭連失三員大將,元氣大傷再無力重整軍威,又怕箕尾山眾人集結群妖攻上天庭,便隻好請了勾陳宮裏那位帝君做了個和事老與箕尾山達成協議,前情再不追究,隻望平息眾怨。

勾陳帝君去了。隻見婁築抱著沉睡的魚愫,站在箕尾山頂,烈烈寒風吹的衣袍翻飛,金色的衣袍上血跡斑斑,然一張紅布裹了魚愫,硬是沒讓她沾上塵埃半分,暴戾的殺氣使得他王者之氣竟顯,精致的麵龐上還有未幹的血痕,他冷然望向天邊的男子,一字一句:“他日她若傾滅天庭,我必替她開路,將天覆之。”

勾陳充耳不聞,隻笑:“修行不易,還是惜命的好。”

婁築道:“她便是我的命。”

而後,箕尾山之亂終是平息,勾陳帝君隻字不談婁築之事。隻是和霓姻閑聊時提及婁築,倒是頗為感慨。

隻道,謙謙君子潤如玉,情深不壽強則辱。

霓姻而後雖見過婁築,然也未曾想過那等的仙風傲骨之人竟也會化身為殺神。更沒想到他那塵緣居裏無論如何都解不開的紅線死結便是這婁築的了。

說起婁築和魚愫的這段緣,那便是要追溯到上萬年前了。彼時的婁築不過是一隻獅子精,成日介在箕尾山的密林裏遊蕩,又因了百獸之王的尊貴身份,於周遭一切都看不上眼去。時不時也欺淩弱小,因他自出生起,父母便教導他,這是個強者的世界,所有比他弱的都隻配做他的食物。

因著這樣的啟蒙教育,婁築成精後就越發狂傲了,常不顧道義吸取別的小精靈的修為。那女子從天而降時,他正追著一隻兔子精不放。

那兔子精被他踩在腳下,苦苦向他哀求,隻道家中還有嗷嗷待哺的幼崽等著她覓食回家,若是她不歸,那幼崽便得餓死,她隻願回家喂上幼兒一口食物,便心甘情願成為他嘴下亡魂。

對於這樣的說辭,婁築無動於衷。隻因之前有太多這樣的可憐精靈說著差不多的理由,要求他放了他們,他甚至還被一隻狐狸花言巧語騙回過狐狸洞,險些被一群千年狐狸精吸盡精魂而死,是他的父親尋來,才幫他擋了災禍,而婁築之父也身受重傷,沒幾日便修為散盡,打回原形……

這世上沒有理所應當的慈悲,隻有拐彎抹角的算計。這是婁築彼時的生存法則。

故無論兔精怎麼哀求,婁築還是舉起了他沾滿了鮮血的大爪,眼也不眨的揮了下去。絕望的兔精流下了一行清淚,閉上了眼睛。

響徹樹林的鈴鐺聲伴隨著女子的笑聲直衝著婁築而來,飽經磨礪的婁築直覺感到了危險,也顧及不到兔子精了,忙送了爪子,全身警覺地四周張望。

“不知是何方高人,還請現身一見!”婁築禮貌的開口,鋒利的爪子卻已張開。

“哎喲。真夠軟的……”隻覺背上一沉,似有千斤重石兜頭罩下,重重壓在了婁築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