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個沒心肝的,枉我為你瞻前顧後,勞心傷神。”男子把玩著柳條,俊美異常的麵容帶了些許病態,一瞬不瞬地望著柳瀾,頗有些幽怨的意味。
柳瀾自床鋪坐起,雖心下驚疑,麵上卻保持著平靜,警惕地看著麵前的人,冷然道:“你是誰?這兒又是哪兒?”
因著南禺的諄諄教導,柳大公子倒也養成了遇事寵辱不驚的性子。說來這事頗為奇異,她明明是被那劉槡輕薄了,正想著要找他算賬,平地起了一陣風,吹得她睜不開眼,再睜開眼時,便是在一間陌生的房間,一張陌生床榻,床邊兒還坐了個奇怪的美男子。
雖說怪力亂神不可盡信,但柳瀾也不是不能接受。譬如上一次舅舅在萬花樓裏邊,她明明是看到了一道紅光自房間裏衝天而起,而旁人竟然皆不可見,煞是奇怪。因此她也揣測過,自己必有些異於常人的地方,隻是未可知。
執柳男子神色恢複了慵懶,並不回答柳瀾的問題,反而舉手拍了拍她的頭,笑道:“你且莫擔憂,我並無害你之心,你安心在這地方待上十日,我自會送你回去。”
柳瀾自當不依,翻身下床,越過男子,奔向房門。手剛挨著門,隻覺掌心一痛,一道金光將她彈倒在地。
“癡兒,本座替你渡劫,你卻執迷不悟。奈若何?”執柳男子一聲長歎,瞬間已不見蹤影。
獨留在房中的柳瀾反倒是鎮靜了下來,也不急著去撞門了,自在房中的八仙桌前坐了,斟了一杯茶飲了,漫不經心地對著虛空說:“廢話真多,早說你要幫我擋災不就完了。我也不急著走,就是不願意一個大老爺們兒跟我共處一室,你自己好好琢磨著,要麼給我好好敲門進來,要麼就別給我進來,別來無影去無蹤的,管你是妖是神,男女有別,知道不?”
仰躺在房梁上飲酒的某神,聽了這話,也不由得眼皮跳了兩跳。虧得剛剛還裝得那麼高深莫測,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想要唬一唬這女娃兒,沒想到這女娃兒竟然反擺了他一道,用這種方式把他趕出房間。
勾陳覺著這孩兒一點都不像是塊石頭,倒像是隻九尾狐狸,花花腸子彎彎繞,鬼點子太多。想他在高居帝位這麼多年,隻有他趕別人的份兒,不說那想貼著他的女神仙數不勝數,就是放眼這六界,能不被他的風姿傾倒的都是屈指可數的。霓姻也跑來跟他訴苦,說想要跟帝君締結姻緣的女仙們都快踩垮了塵緣居,隻求他別再招蜂引蝶。
這六界之內,能趕他,想趕他的,怕也隻有這塊頑石了。勾陳笑了笑,勾起了酒壇,仰頭便喝,透明的酒水就像小瀑布飛流直下,落在他的嘴裏,打濕他衣襟。月色如水,將他銀色的袍子映襯出百般光華。隻是孑影煢煢,形單影隻,平添了幾分寂寥。人間有句話,一醉解千愁,而勾陳此生似乎從未醉過,故幾千年愁情難解,幾萬年煩憂難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