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問情(上)(1 / 1)

禹州城最近出了不少新鮮八卦,一是那劉家大公子被無罪釋放了,因著那死去的小娘子又活了。為這事兒,劉家二公子感恩戴德,不僅拱手讓了萬花樓,還自願進入柳家做管事的,氣的那劉將軍直跳腳,請了家法伺候,幸得劉家老太君相護才堪堪保住了劉二公子的小命。二者是那柳家不知怎地又平添了一個三舅爺,前些天隨著那二舅爺一起回的,看那形狀,兩位老爺並不是挺對付,恐將來還有的好戲看。

這些個比著後麵這樁事兒都不算事兒。人見人愛,閨閣女子們的夢中情人柳瀾,竟是個女兒身,且這剛恢複女裝便招了殺身之禍,吳家那位小姐因愛生恨,當街殺人,眾人皆見著柳家那位姑娘咽了氣的。還來不及反應,又平白無故冒出個貌美無雙的女神醫來,妙手回春,竟把這柳姑娘救活了,柳家人不勝感激,便留這神醫住進了府中。

這些個亂七八糟的事兒都圍繞著劉柳兩府發生的。如今,人們更關注的是,柳姑娘這個當家人的位置到底還做不做的穩,據說那幾房叔伯尋著柳家“女子不得當家”這由頭,找上了門去,以那大伯家的長子柳瑜為首,已在柳府住了五日有餘,正巧還趕上了吳老爺上門賠罪。

街尾上喝著小酒的算命先生,就著一碗粗麵,捋著山羊胡,搖頭晃腦:“我看這柳府熱鬧,必然有一出好戲看。”

虎背熊腰的賣麵胖嬸湊過來,擦桌的帕子往那算命先生的桌子上一扔,吼道:“人家柳府是非多,關你鳥事,你欠的一個月麵錢,什麼時候才給?”

算命先生尷尬地埋了頭喝幹了僅剩的一點麵湯,一溜煙兒跑的飛快,年過六旬的老人家,不可不說是身姿矯健了。

胖嬸兒叉著腰站在自家攤位外麵叫罵,活像一國際相撲手。

萬花樓上坐窗邊兒的女子見著街上這情形,捂著肚子哈哈大笑,隨手提了一壺酒,仰頭便喝。坐在她對麵的女子顯得端莊些,雖也是眉目含笑,但也不失含蓄。

“哎,齲禾姐姐,你看這大街上豈不是比這樓上幹坐著有趣,我們何不下去走走?”提酒壺的女子轉頭說話,赫然便是那柳瀾。

齲禾輕輕搖了搖頭,語氣頗有些怪責:“你一個女兒家,終究不宜拋頭露麵的。以前便當你是男兒身,如今禹州城上下可沒人不識得你這位柳家小姐了。”

柳瀾不以為然地擱下酒杯,蹲在凳子上指了指花裏胡哨的房間:“連這青樓我都來了,還怕別的?”

齲禾一笑,打趣道:“也是,這府中等著你垂青的可真是不少,倒也沒人會計較你這些紕漏。”

一聽到齲禾這話,柳瀾就跟炸了毛的貓,猛地跳下凳子,整個人站的筆直,杏目圓睜,臉憋得通紅:“你你你……齲禾姐姐,你也打趣我。我根本就沒想過這檔子事兒來著……”

齲禾裝傻望天,嘴角輕抿:“哪檔子事啊?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事兒?”

口齒一向伶俐的柳瀾被齲禾說的啞口無言,想來確實也是這般。可她從來沒想過成親這樁事,別說是心上人了,就連什麼叫動心,她都不甚明了。若說是有了肌膚之親就會有心動的感覺,那劉槡倒是做了非禮之事,可她除了憤怒惡心以外,沒有別的感覺。又說好感吧,她覺著兩位舅舅倒是頗有些賞心悅目,但這也談不上心動吧,況且那兩位大神都是長輩,有一點多餘的想法那都是亂倫,何況兒女私情。

糊裏糊塗想了一堆,柳瀾自個兒也想不清楚,探頭問齲禾:“齲禾姐姐,你見多識廣,你可知何謂‘情’?”

這一問倒是驚嚇了齲禾,有那麼須臾的晃神,隨即莞爾:“生死許,長相守,是為情。”

柳瀾不解,扣著桌子沉思片刻:“照這麼說的話,吳菁菁對我的單相思那便不是情了?”

齲禾飄遠了思緒,眼神也不複前刻的溫情,似有些失神,喃喃道:“是了……一個人的情,那便不是情。不過個人的執念罷了。”

撩簾進門的男子聽了這話,步子頓了頓,深深看了柳瀾一眼,才收回目光笑道:“我說你們去哪兒偷著樂呢,敢情是尋了個好去處喝酒。小瀾瀾,喝酒也不帶上三舅,你也真是不厚道。”

聞聲柳瀾忙正襟危坐,直想扶額長歎:“來了來了,麻煩肯定跟著一起來了。”

正如柳姑娘所想,銀衣男子身後又跟了個紫衫,樓梯口還停了個打折扇的玄衣少年,就連那大堂裏還站了個視周遭佳人於無物的青年,徑自扯了個女子問道:“我堂妹可是在樓上?”

這萬花樓裏果然是爭相鬥豔,美不勝收一派熱鬧景致啊。這四位美男子往那樓裏一站,花姑娘們尖叫的尖叫,臉紅的臉紅,那還能顧得上答話。

隻有那包廂裏的某位姑娘煩惱的想要跳窗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