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之上,黑衣男子提劍而立,凜然如神祗。上好的綢衫隱隱有破損的劃痕,露出內裏的雪色緞子,斑斑血跡越發醒目。仔細瞧去,這樣大大小小的傷痕竟有上百處,可他渾然不知痛,隻是死死望著前方。
在他身前站立的是軍紀嚴明的天兵天將,層層疊疊如同潮水厚厚地包裹住整個勾陳宮殿。雖然已有數百人倒下,但麵對敵人,沒有一人有畏懼之色,他們生前都曾是人間身經百戰的鐵血戰士,麵對敵人,奮戰到死是他們的職責,也是他們的使命。也隻有這樣的士兵才有資格位列仙班,成為天兵。他們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視死如歸的堅毅,越挫越勇,前排死了,他們可以毫不猶豫地挑開夥伴的屍首,迅速的補上前鋒的空缺。
麵對這樣這樣的軍隊,無論是多麼強大的敵人,也隻能車輪戰到最後一人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而能堅持到最後的人畢竟是少之又少,迄今為止,除了那大鬧天宮的猢猻,也就隻有三清四禦不知功力深淺的神才有這等的實力了。
雖說,眼前這黑衣男子並沒有那般實力,但對於天兵天將來說,來人也並非等閑。此人竟然能在此與他們血戰了三天三夜,一人獨殺了千名天兵,三員天將,雖已負傷累累,卻依然如同殺神一般屹立不倒。如此人物實在令人膽寒,若不是身負守護天威的職責,根本沒人願意與此人正麵交鋒,那無疑是自尋死路。
“我再說一次,放了我家主上,否則今日我若不死,必然帶領妖眾殺上天庭!”
黑衣男子一字一句,字字如刀,落在天兵天將的耳中如同喪鍾敲響。他們不自覺地想到了不日之後的仙妖大戰,血流成河,死傷無數的修羅之境。雖身經百戰如他們,也經不住覺得膽寒,做凡人時,死後還能投胎或者修仙,作為天兵死後,那便是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就算作為仙,他們也對於未來有了恐懼之心,不由得便有人想要後退。
二郎神從天兵後提著三尖兩刃刀慢慢上前,直指黑衣男子,喝道:“泫琅,當日被罰下天庭,竟還不知悔改,膽敢冒犯天威,來此撒野,殺我天兵。你休一錯再錯,你膽敢再近一步,我定絕殺你於長刀之下!”
這黑衣男子正是妖界北王泫琅。自從救霓姻大傷了元氣,他在齲禾處將養了近兩百年才堪堪好了大半,一聽說這兩百年間,風千憂竟然下落不明,他急的四處打探風千憂的消息,也是近日見了天庭有異象,才飛上天庭查看。不早不晚正好目睹了勾陳抱著他心愛的女子入了勾陳宮殿。
是時他心中不知作何感想,本想著有妖帝護她必然無所大礙,正待心灰意冷踏上返程時,突逢變故,勾陳宮內的仙侍都被趕出來,強大的結界將勾陳宮完全包裹,還有異樣的紅光衝天而起。
在場眾人都很震驚,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他更隱隱有不祥的預感。他心下隻有一個念頭,風千憂絕對不能出事,就算她變成了禍害六界的存在,他也絕對要護她周全,可天兵天將看到了勾陳宮的變故,玉帝害怕禍及天庭,不惜調來重兵封鎖勾陳宮,並勒令二郎神坐鎮,無論何人都不許靠近勾陳宮半步,隻待請來西天佛祖再作調整。
可泫琅怎麼等得及,那個人正在勾陳宮中,生死不知,而且那妖異的紅光透著詭異與不知名的力量,他實在不敢冒著失去她的危險,讓她獨自一人留在勾陳宮中,就算是死,他也要平安將她帶回妖界,就算與天庭為敵,就算罔顧一切,都不能阻止他的決心。
二郎神原本也是不願與泫琅動手。嘴上雖說天威難犯,實際上他比誰都為難。也不知道是幾千年前,泫琅還在天上,尚還是個不知人事的活潑少年,整日介拿著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來與他逗樂。
要知道,二郎神作為守護天庭的真君,成日板撲克臉,其他仙家都不大喜歡他,隻有懼他怕他,唯有這個少年不怕他。
還經常天真的坐在他身旁,笑著問:“真君,為何你總也不笑啊,我看你也算個美男子,若是笑起來,肯定迷死一眾仙女了。”
二郎神不搭理他,少年泫琅也不生氣,自顧自往兜裏掏出小玩意兒,獻寶一樣拿給二郎神看:“真君,你知道這是什麼嗎?你摸摸看。”
嚴謹的真君還是雷打不動地拿著兵器,眼睛直視前方,少年硬是將手中的東西湊到他手邊,毛茸茸的觸感倒是駭了二郎神一跳,二郎神用餘光瞥了眼少年。
少年自顧自說:“我把它送給你吧,這可不是普通的小狗,是我從不周山上尋來的,聽說是紫苑上神以前的坐騎天啟神獒的後裔,神勇無比,很通靈性,我看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就送給你做個伴吧?”
二郎神不語,少年隻當他是客氣,硬是將小狗塞進了他的盔甲裏,一溜煙跑了。
被擠得快斷氣的小狗探出頭來,二郎神和冷冷地與它對視,小狗可憐兮兮地耷拉了腦袋,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