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襲明久久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丹爐,仿佛陷入了沉思。過了很久,他才在莫璿焦急的眼神中問出了聲:“你是照著什麼方子煉製的?”
“是這個。”郎襲明的聲音極為低沉,臉色極差,讓莫璿不由擔心是不是自己闖了什麼禍:“先生,丹藥,丹藥有什麼不對嗎?”
郎襲明看了看莫璿指著的方子,那上麵三個字赫然映入他的眼簾:“鑄蛉丹——莫璿,你怎麼會選擇這個丹藥?”
莫璿見郎襲明不像是生氣的樣子,便回答道:“我說了,是看著這個方子恰好能夠煉——這個是鑄蛉丹嗎?”
郎襲明舒了一口氣,道:“是,鑄蛉丹。”他說著,將手上的丹爐放到了地上,莫璿能夠清楚地看到丹爐裏麵有九顆渾圓的黑色丹藥,上麵似乎還有銀灰色的紋路,但是並不起眼。
“誒,剛剛這個丹藥不是已經毀了嗎?”莫璿頓時大感驚異,“方才那麼大的聲響,怎麼這個丹藥還是完好無損的?”
郎襲明不由歎了一口氣,道:“鑄蛉丹和別的丹藥不一樣,講究破而後立,要毀了之後才算是大功告成……沒有想到,你現在居然能夠煉製四品丹藥了,還是其中藥性最為詭譎多變的鑄蛉丹……”
莫璿見郎襲明並不是想要怪罪自己的樣子,反而說出的話裏還帶著一些欣慰,但是神色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不由問道:“師傅,是想到了什麼嗎?這個鑄蛉丹,師傅以前煉過嗎?”
郎襲明看了看莫璿一眼,方才歎道:“莫璿,這或許便是我同你的緣分吧。”
莫璿微怔,看向郎襲明。
“我出生在一個隱沒的世家,那裏的人最喜歡的就是和藥材打交道。”郎襲明仿佛回到了自己無憂無慮的年少時光,臉上不由帶上了一種回憶中的悠遠,“我們不在乎修為,不在乎權力金錢,我們在乎的隻有此時的快樂……”
莫璿隨著郎襲明說的話想象著情景,不由笑道:“的確是一個很好的地方——那,先生為什麼不繼續呆在那裏呢?”
郎襲明搖了搖頭,道:“世間之事,豈能盡如人意?我是願意一輩子呆在那兒,即便隱匿不出,也比在這強者為尊的地方摸爬滾打的好,但是偏偏不行。”
“是因為煉丹術?”莫璿忽然問道,“雖然江大叔一直說先生是三品的煉丹師,但是換也說了先生沒有這麼簡單——先生一直都在隱藏自己的實力嗎?”
郎襲明聽到這裏,卻是微微歎了一口氣,道:“確實。我的家族的覆滅確實是因為煉丹術,卻也不是因為煉丹術——隻是因為一種丹藥。”
莫璿頓時反應過來:“可是鑄蛉丹?難道是先生的家裏研究出了鑄蛉丹,被什麼人看中或者忌憚,才會招致災禍?”
郎襲明這次卻是點了頭,道:“不錯。說來也是我的錯。那時我太年輕,機緣巧合之下,煉製出了一種新丹藥,就是鑄蛉丹——當我試驗了這種藥之後,發現它有一個作用,就是能夠控製生物。”
莫璿頓時大驚,手上的那一爐丹藥竟也是成了燙手山芋,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控製一切生物?也包括,包括人嗎?”
郎襲明點了點頭,道:“不但是人,便是神仙也是能夠控製的。”
莫璿臉色變幻:“怎麼會……但是若隻是如此,先生隻要將這件事情保密不就好了嗎?怎麼還會……”
“我太年輕,年輕人總是會有些輕狂的——”郎襲明不由苦笑道,“何況,我那個時候從來沒有離開過家中,一直都生活在善意之中,怎麼會知道原來外麵竟是這樣的爾虞我詐……”
莫璿似乎頗有所感,忽然問道:“可是先生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旁人?”
郎襲明點了點頭,臉色沉重:“我隻當他是好友,誰知道他竟然會這般……他將這件事情宣揚出去,讓我的家族遭受了滅門之災。而我,因為能夠煉製鑄蛉丹才幸免於難。他們將我關了起來,讓我為他們煉製鑄蛉丹——可惜他們錯估了一項,以為煉製丹藥需要修為。嗬,我便廢去了自己的所有修為,告訴他們我已經不能夠煉丹了,讓他們死了這條心。”
“先生不能夠煉丹,但是還能夠寫藥方。”莫璿幾乎能夠看到郎襲明之後的遭遇,“他們一定是逼迫先生將丹藥方子寫出來了吧?”
郎襲明點了點頭,道:“我修為盡毀,沒有能力反抗他們,隻能夠寫下了鑄蛉丹的藥方——後來,我趁著他們得到藥方高興,放鬆戒備的時候,服下了希息丹,從那裏逃了出來。我隱姓埋名,就是擔心被他們找到——後來被人所救,終於有了一個棲身之地……”
莫璿張了張嘴,方才道:“想來這件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先生現在想起來,可會後悔?”
郎襲明輕笑,道:“我自然是後悔,但是留下藥方,我卻並沒有後悔過。那些修士,以為煉丹之時要摻雜法力方能夠成丹,卻不知道這樣子煉出來的丹藥豈能夠是什麼好東西?即使外形相似,終究還是次了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