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聽了這話,如獲大赦,忙著點頭,卻沒有進屋,而是朝著院子外走了去。
隻見那男人趴在身後那輛轎車的窗戶上說了點啥,然後那轎車的門就開了,在那個男人點頭哈腰的賠笑下,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從車裏走了下來。
那女人也就三十出頭,保養的特別好,五官漂亮,一頭的大波浪卷發,特別的嫵媚動人,身穿著一身寶石藍色的連衣裙,腳踩著一雙細帶的高跟涼鞋,才剛一進院子,我們村兒裏那些個男人的眼睛都直了。
“哎呀我的媽啊!”就連我身邊的矮冬瓜都愣住了,“姐啊,這,這是仙女下凡了不是?”
我並不知道那個女人有多好看,因為從始至終我都沒有注意過,此刻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個女人身邊的少年的身上。
那少年不到二十,五官堅美異常,身材清瘦欣長,純白色的棉質襯衫有些鬆垮的覆在身上,手腕處鬆鬆挽起,一條牛仔褲配一雙純白色的帆布鞋,雖輕鬆隨意,卻又醞著說不出的幹淨。
隻是他太白了,白的就像是重傷之下缺乏血色,蒼白得幾乎透明,透過細致極薄的皮膚甚至能看到顎下淡淡的青色血管。
“姐啊,你咋一直盯著人家看啊?”矮冬瓜察覺到了我的目光,拉了拉我的袖子,“我知道他好看,可你也不能這麼一直看啊。”
我根本就沒聽見矮冬瓜說的是啥,隻記得心裏惦記的事情:“一百塊錢……”
矮冬瓜一愣:“啥?”
“對,一百塊錢!”
我轉身就往屋子裏麵跑,矮冬瓜在我身後喊:“姐啊,你幹啥去啊?啥玩意兒一百啊?你說啥呢啊?”
我沒空理會矮冬瓜,進屋拖鞋上炕,打開了炕櫃,裏麵是我家老太太疊的整齊的被褥,我伸手在最下麵掏了掏,一疊破舊的零錢就被我掏了出來。
轉身下炕,連鞋都來不及提就往門外跑。
我要還錢,還錢!
剛剛那個少年我不會看錯的,雖然和幾年前相比,現在的他高了,臉也更好看了,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就是幾年前那個給周寡婦一百塊錢,給孫桂琴買冰棍的少年。
“哎呦!”
腦袋撞上了什麼東西,一股冷冽的淡香就衝進了我的鼻子,還沒等我抬起臉,就聽見一個柔柔的聲音響起在了腦袋的上方。
“難道在樸實的農村,也興投懷送抱?”
投啥玩意兒?
我揉著腦門揚起麵頰,正對上一張噙著一絲懶笑的臉。
“小莊,別鬧,她還是個孩子。”站在男人身邊的女人開了口,轉眼在看見我的時候先是一愣,隨後微微彎腰的拉住了我的手腕,“小妹妹,沒事吧?哪裏疼?”
我搖了搖頭:“我沒事,不疼。”
“不疼揉什麼?”被叫做小莊的少年還在看著我笑,“現在的小孩兒還真是不可愛。”他那笑容就像是醞釀在唇邊的酒,不過不是啥好酒,一看就是二鍋頭,又衝又嗆人。
“誰是孩子了?你比我大多少了?”我不服。
我發現,這個叫小莊的少年,純粗的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雖然他說話的時候,總是慢聲細語的,但那微微揚起的尾音,聽著就特別的讓人不舒服。
就好像當年,他給我那一百塊錢,如果他要真的是想要幫我,我會非常的感激,但他說的是個啥:“你應得的。”
聽聽,這是人話麼?
啥玩意兒就叫我應得的了?和著我們農村人在他們城裏人眼裏,就是一個見錢眼開,連幫人指個路都必須要好處的小人?
叫小莊的男人貌似沒想到我會還嘴,微微眯起的眼睛一愣,原本漫不經心的目光,忽而就變得玩味了起來。
不過他卻沒再和我廢話,而是蹭過了我,繼續往我家裏屋走了去,那自然而然的動作,就跟這裏是他家似的。
這都是什麼人啊?
“小莊沒壞心的,你別往心裏去。”那個漂亮的女人笑著摸了摸我的腦袋,“真的沒撞疼哪裏嗎?要是撞疼了的話……”
“哎呦!薑總怎麼還在這裏站著呢?趕緊進屋啊!”那個喊著我家老太太媽的男人,從外麵邁進了門檻。
他看都沒看我一眼,大步走了過來,一下子將我撞開:“小丫頭別擋路。”然後對著那個和我說話的女人,笑的討好,“進屋,進屋,農村丫頭不懂禮貌,若是衝撞了您,還請您包涵。”
被叫薑總的那個年輕女人,笑著搖了搖頭:“挺有意思的一個丫頭。”說著,又看了我一眼,隨後才跟著那個男人進了屋。
我被那男人撞得肩膀生疼,可我卻不想說話,轉身悶悶的邁出了門檻。
看著他我就莫名的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