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點了點頭,上前拉住了我的手,對著還在發呆的薛木匠說:“你家咋的了?”
薛木匠這才回了神,也知道剛剛對我姥那麼看,那麼幹嘔不符合禮數,滿臉抱歉的站起了身子。
“楊婆婆,這……是我不好,是我……”
老太太擺了擺手:“都是鄰居住著,說那麼多客套的就遠了,你直接說你這麼晚過來幹啥就得了。”
薛木匠滿臉的感激,可一聽說他來的目的,又憋住了:“那個,那個……我也不知道該咋說啊!楊婆婆,麻煩您跟著我去看看吧。”
老太太早就有預料,點了點頭,拉著我跟著薛木匠出了靈堂。
一路上,很安靜,沒有人說話。
我一直想著姥姥的事情,巴不得耳根子清淨一些。
這麼看來的話,我姥姥是真的被打入了阿鼻地獄,而老太太顯然也是知道這麼回事兒的,不然不可能一直遮掩著那棺材,因為她比誰都清楚,那地獄的烈火,不但灼燒靈魂,還會啃噬肉體。
隻是……
我姥姥這麼多年給人家走陰,陰德早就後比天高了,死後就是進不去仙門,再轉世投胎為人也是正常啊!
為,為啥就偏偏被打入了最殘忍的阿鼻地獄?!
薛木匠家的燈是亮著的,我和老太太不過剛走進院子,便是聞見了一股子甜味,這股味道,對於我來說,是饞的,但對於其他人來說,卻是惡心的,因為這股味道來源於人類的鮮血。
“楊婆婆,您,您看看吧……”薛木匠伸手推開了房門,自己卻沒走進去,像是在懼怕著什麼,滿眼的驚恐和後怕。
老太太拉著我的手走了進去,不過我才剛邁進門檻,我就看見李秋菊高高懸掛在他們家大屋的放量上,一雙腳因為開門放進來的涼風,飄飄蕩蕩的。
李秋菊上吊了?!
我擰眉看著那個脖子上拴著紅腰帶的李秋菊,因為是在家,她並沒有戴著紗巾,滿臉橫七豎八的傷口,像是一條一條粗大的武功,爬滿了整張臉。
可能是因為吊著有一段的時間了,她的脖子開始變長,眼睛死死的往上翻著,一張臉青紫青紫的,嘴巴微微張開,足足比以前長了兩倍的舌頭,吐在嘴巴外麵。
薛小年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整個人木木的就擱李秋菊吊死的旁邊坐著,也不說話,見著我和我家老太太進來了,看也不看。
“這是咋發現的?”我家老太太轉頭朝著門外看去。
門口的薛木匠,似乎做足了自己的心理建設,邁步走了進來,可一雙眼睛卻還是盡量避開李秋菊。
“那個,那個……我睡到剛才渴醒了,想要找水喝,就覺得身邊空蕩蕩的,打開燈這麼一看,就,就……”
他說著,忽然就看見了李秋菊身旁的薛小年,一把就把她給拉到了自己的身邊,捂住了她的眼睛。
“小年啊,你咋從你屋過來了呢?你看見啥了啊?沒事,沒事的啊,那是你媽,就算是死了,也是你媽,她不會嚇唬你,更不會害你的啊!”
薛小年木木的,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這孩子估摸是被嚇得不輕。
老太太歎了口氣,對著我說:“喜妹啊,你幫著我把你李嬸子給放下來,人既然已經走了,就別擱這掛著了,不然她就是下去了,也憋得慌。”
我點了點頭,和老太太一起動手,把李秋菊給從房梁上放在了炕上。
老太太往自己的手上呸了一口吐沫,又咬破了自己的指尖,把血和塗抹抹在了十根手指上,對著李秋菊那張臉就擺弄了起來。
我吸了吸鼻子,怎麼聞,怎麼都覺得老太太這股血的味道特別的熟悉,可是究竟在哪裏聞過,我又想不起來。
老太太擺弄屍體的手法,真的是沒人能比,看似是隨意對著李秋菊那張臉搗鼓了一會,等她再一鬆開手的時候,隻見李秋菊的舌頭也收回去了,眼睛也閉上了,脖子也不那麼長了。
老太太和我說過,這處理屍體的方法,都是尋著骨骼關節有竅門的,就好像李秋菊那長舌頭,其實長都還在,隻不過是又被塞回到嘴巴裏了而已。
轉過身,老太太問薛木匠:“你打算咋處理?”
薛木匠低著頭,聲音很小:“還能咋處理?就按照村裏的規矩處理吧。”
老太太想說啥,可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行,那你就等天亮吧,天亮我過來給你選個時間。”
薛木匠連聲感謝。
我扭頭看著躺在炕上硬邦邦的李秋菊,心裏說不出來是個啥滋味,好端端的一個人,就這麼啥也帶不走的沒了。
人啊,還真是沒辦法預測什麼。
“吧嗒”李秋菊原本緊閉的嘴巴,忽然就睜開了,那剛剛被塞進去的長舌頭,像是蛇似的,又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