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於老太太的吩咐不敢耽擱,趕緊從碗架子裏拿下了一個碗出去壓水了,等把水壓回來的時候,老太太又讓我把盛滿水的碗放在了桌子上,伸手把矮冬瓜摘下來的樹葉全都放進了碗裏,然後伸手進碗裏,把那樹葉一點一點和水攪合在了一起。
我雖然不知道老太太這是要幹嘛,但我卻知道楊樹,柳樹和槐樹是風水學裏的乙卯,也就是極陰的樹木,排行陰五樹裏的前三。
不懂風水的人隻以為“屋後不栽槐”就可以了,因為槐樹之所以叫槐樹是因為槐樹乃木中之鬼,其陰氣重而易招鬼附身,更在風水學裏禁止種在房屋的附近,其實也不盡然,講究風水的人都知道,除了槐樹之外,其他屬五陰之中的樹也是忌諱種的。
以前風水學裏流傳著一種民謠,“前不栽桑,後不栽柳,當院不栽鬼拍手。”說的就是,桑樹,柳樹和楊樹。
桑與喪字諧音,“柳”在很久以前代表著父母死後,送殯多用柳枝作“哀杖”,“招魂幡”,而“鬼拍手”是指楊樹,楊樹遇風,葉子嘩嘩啦啦地響,象是“鬼”拍手一樣。
在我琢磨的時候,老太太已經把樹葉和井水攪合成了汁,然後隨處在孫大爺家尋來了一麵鏡子,將碗裏的樹葉汁塗抹在了鏡麵上,隨後用手這麼大致一擦,調轉鏡麵直朝著蹲在炕頭吃雞的張奶奶照了去。
老太太盯著鏡子瞅著,越瞅眉頭皺的越深:“怎麼會是這麼個東西……?”
我好奇的走過去一看,嗬!隻見那原本好端端照人的鏡子裏,竟然把張奶奶給照沒了,鏡子裏,這正蹲在炕邊吃雞的竟是一個兩寸大左右的小孩兒,五官奇醜,牙齒鋒利,綠油油的皮膚上長滿了白色的絨毛。
“怎麼會這樣?那是個什麼東西?”
我狐疑的轉過頭,隻見那蹲在炕邊的還是張奶奶,可再轉回頭朝著鏡子裏看,張奶奶就又變成了那個綠色的醜陋小人兒。
老太太沒有回答我,而是轉身走到了張奶奶的麵前,把那鏡子往張奶奶的麵前一立,聲音硬朗的說:“雞也吃了,人也迷了,該走就走吧。”
一直低頭吃雞的張奶奶,朝著那鏡子裏看了去,隨後像是覺得自己多美似的,一邊用滿是雞血的手撫摸著自己那滿是褶子的臉,一邊嗤嗤的笑了起來。
老太太似乎對張奶奶的視而不見徹底沒了耐心,猛地拎起鏡子,狠狠朝著地麵砸了去,隨著那鏡子碎成了碎片,張奶奶終於抬頭朝著老太太看了去。
“你是個什麼東西?”張奶奶一開口,一個粗重的男人聲音就響起了起來。
我驚的一哆嗦,雖然知道張奶奶不對勁兒,但從一個老太太口中傳出這麼一個陰陽怪氣的男人聲,我多少還是比較有障礙的。
老太太見張奶奶沒有想和自己嘮的意思了,索性咬破中指,雙眼一閉,默念起了將仙的請仙詞。
想著上次天玄爺爺來的時候,對我又是打又是白眼的,我趕緊朝著遠處靠了靠,可是等了半天,我也沒看見天玄爺爺的氣,倒是我那覆著磐箬鬼臉的胳膊,開始癢了起來,鑽心的癢。
老太太等了半天,沒等來半點動靜,也很是詫異,睜開眼睛,正看見那張奶奶咧著大嘴對著她笑,那牙縫裏的肉絲清晰可見。
“怎麼?想要將仙收我?仙呢?”開口,還是那個陰風陣陣的男人聲音。
“不過是個不成氣候的孽畜,沒有仙兒我也一樣收了你!”
老太太明顯怒了,拿起那還剩著樹葉汁的碗直接朝著張奶奶扣了下去,可張奶奶卻忽然從炕上跳了起來,那靈活的樣子哪裏是六十多歲的老人?分明就是個十多歲的孩子!
“你就這點本事麼?”跳到窗戶邊的張奶奶,輕蔑的瞅著老太太。
老太太怒氣翻湧,忽然撿起碎在地上的鏡子,對著自己手心就劃了下去,然後拽下自己的一縷頭發捏在手裏,等那頭發都沾上了血之後,朝著張奶奶揚了過去。
原本蹲在窗邊身輕如燕的張奶奶,瞬間從窗口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隨著那些輕飄飄的發絲散落在她的周圍,她發出了陣陣嚎叫。
“不過是個在死人肚子裏凝結成的魃,也敢在我的麵前放肆?今天我就打得你魂升煙,魄飛散!”
老太太說著,順手從炕上操起了撓癢癢的抓撓,用自己流著血的手心從上往下一擼,然後對著那倒在地上的張奶奶打了下去。
“嗷嗷嗷……嗷嗷嗷……!”
張奶奶被打的滿地打滾,很快就蜷縮在地上不動彈了,老太太卻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又打了差不多十幾下,才喘了口氣的問:“還敢不敢再造次!”
那原本蜷縮在地上的張奶奶動了動,虛弱的說:“不敢了,不敢了……”
“既然不敢……嗯——!”
老太太話還沒等說完,隻見那躺在地上的張奶奶,忽然起身朝著老太太撲了過去,然後一把摟住了老太太的脖子,張嘴就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