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我迎來了暑假,又等來了開學,最後又進入了寒假。
隨著季節的變換,薑莊會讓司機給我送來了好多的新衣服,新鞋子,都特別漂亮,就連矮冬瓜看著都說時髦。
可是我不喜歡,一次都沒穿過,隻是把那些衣服和鞋子都收進了一個大紙殼箱裏麵,每每望著那些衣服發呆的時候,我總是想給薑莊打電話,哪怕就是說一句你好,聽聽他的聲音都是好的。
可是每一次隻要我一拿起電話就又後悔了,因為我害怕,害怕自己的這份思念會在薑莊聲音的熏陶下越來越深,我更怕走上孫桂琴的老路,所以我忍,一直忍著不給薑莊打電話,哪怕是薑莊主動給我打過來我也不接。
後來薑莊不知道怎麼和矮冬瓜聯係上了,然後矮冬瓜就開始明著暗著的把我的動態告訴給薑莊,就跟狗腿子特務打小報告似的,一口一個姐夫叫的比喊他自己親媽還親。
每每我說他惡心的時候,他還不樂意,拿著電話一邊擱我麵前晃,一邊義正言辭的說:“姐,我以前一直覺得上天是很不公平的,但自從認識了你,我發現上天簡直不能再公平了,就好像它給了你堪稱山中一枝花的長相,卻給了你一個四肢不健全的大腦,你知道我姐夫現在身價多少嗎?每年他就是啥也不幹,光是吃銀行的利息都夠活幾輩子的了!”
對於矮冬瓜這種極其勢利眼的言論我選擇深深的鄙視,薑莊有錢和我有什麼關係?不過矮冬瓜是徹底的把富貴能淫,貧賤能移給坐得嚴實合縫,無論我咋鄙視,他都仍舊抱著薑莊的大腿死不放手。
不過,相對於矮冬瓜讓我的窩心,冷漠還是很讓我暖心的。
冷漠在國外生活的似乎很滋潤,有的時候她會給我打國際長途電話,然後在電話的另一邊,一邊分享著她在國外的趣聞,一邊笑的開心。
她說,她學習了法律,打算回國的時候能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她還說,外國金發碧眼的帥哥簡直不要太迷人,她想著要不要拐一個回國。
其實我有想問問她是不是真的對邱鷺沒有感覺,可是想了想還是覺得算了,感情對於任何人來說都不應該是一個枷鎖,邱鷺既然有等待的自由,那麼冷漠就應該有選擇的自由。
不過知道冷漠一切都很好的我就放心了,看樣子,她真的已經把季亞離的事情給放下了。
臘月的時候,村子裏那些擱外麵上學的孩子都陸續的回來了,卻隻有薛小年一直都不曾露麵,薛木匠每天都會早早的去村子口等著盼著,然後在半夜的時候,又一個人歎氣的往回走。
開始的時候,村子裏的人也都會跟著好奇,這薛小年怎麼眼瞅著過年了還不回家,後來好像是薛小年在城裏的那個姨媽,把電話打到了我們村兒別人家,說是薛小年不回家過年了,讓給捎個話,傳話的人自然是把話給傳到了,但薛木匠卻根本不聽,還是一如既往的站在村口等著薛小年,一等就是一天。
久而久之,村子裏的人就有些看不過去了,他們麵上看見了薛木匠都會上前去勸幾句,安慰幾句,但背地裏總是會說什麼薛小年太不孝順了,養來養去養出個白眼狼之類的話。
我知道,薛小年對於薛木匠的態度應該是一種報應,隻是雖然我心裏清楚,但每每看見薛木匠那孤單站在村口的背影,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是滋味的。
這事兒,我也和矮冬瓜說過,當時他正蹲在師傅家的院子裏放劃炮,聽我說完之後受驚不小,整盒劃炮都掉在了地上,顯然整個人都不好了。
“姐,不是吧?原來真正害死那李嬸兒的是薛木匠啊?看不出來啊,那麼老實巴交的一個人,竟然有這麼多的彎彎腸子!”
我彎腰撿起地上的劃炮,想要劃一個,卻怎麼也劃不著:“薛木匠確實有可恨的地方,但作為一個父親來說他是合格的,李嬸兒的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我在想要不要趕在這幾天帶著薛木匠去李嬸兒的墳頭前叨咕叨咕。”
矮冬瓜從我手裏拿過劃炮,吹著上麵的雪:“這事兒……我也不好說。”他糾結的皺眉,剛好看見師父從院子外走了進來,趕緊又說,“姐,你不如問問桑爺爺吧。”
自從知道師傅給老太太紮紙紮了之後,我已經很久沒和師傅說過話了,如今這事兒我雖然覺得確實應該問問師傅,但眼看著師傅朝著我走了過來,我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矮冬瓜雖然察覺到我和師傅之間的間隙,但並不知道因為啥,如今見我悶著不說話,隻好拉著我一起站在了師傅的麵前,把劉秋菊的陳年舊事,當成一個天大的新聞給說了出來。
師傅聽了這件事,沒有太多的反應,隻是很清淡的重複了幾個月前的話:“心如止水,順其自然。”然後就進屋了。
矮冬瓜站在原地砸吧著嘴皮子:“我說姐,桑爺爺也太超凡脫俗了吧?這麼曲折離奇的事情,任誰聽了不得給點吃驚,愕然的表情啊?咋到了桑爺爺這裏,平淡的就跟喝了一碗自來水似的呢?”
超凡脫俗嗎?
也許是吧,師傅在我的眼裏一直都是一個淡然的人,無論是說話還是辦事兒,永遠都是輕飄飄的一種存在,以前,我總覺得師傅這種淡然其實也挺好的,隨遇而安,與世無爭,可是現在,我總覺得師傅這種淡然充滿著濃濃的涼薄與冷漠。
……
臘月二十八,是老太太出院的日子,陰沉沉的天空下著鵝毛大雪,大黃和孫桂琴在院子裏的雪堆裏打滾,我拉著矮冬瓜的手站在我家的院子口,踮腳張望著。
矮冬瓜興奮的跟中了彩票似的,可我對於老太太的回村卻開心不起來,一來是因為天玄爺爺的事情出了之後,我一直都不敢去見老太太,因為我害怕老太太會問我原因,這麼長的時間,我總是想要找一個理由去堵住這個問題,可是想來想去一晃都這麼多天了,我還是什麼都沒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