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桂琴是被我嚇瘋的,從我記事開始,她就一直瘋瘋癲癲的,當初我出生的時候老太太還沒來我們村兒,當天晚上在我家的屋子裏就孫桂琴和一個產婆。
隻是那個給我接生的產婆沒過也死了,在死的時候,不停地擱嘴裏嘀咕著,天降災星,天降災星,而等那產婆死了之後,孫桂琴也跟著瘋了,所以沒有人知道孫桂琴到底在生我的時候看見了啥。
後來老太太來了,老太太親自給孫桂琴看了也算了,還是啥也沒說,就每周都會固定的給孫桂琴關在小屋子裏安魂。
以前,我並不懂安魂是什麼,我隻知道孫桂琴一被我家老太太往小屋裏麵關就是一夜,開始我還覺得是老太太虐待孫桂琴,可是後來我跟了師傅以後我才明白,原來老太太把孫桂琴關在供奉著蟒天玄爺爺的屋子裏,是為了給孫桂琴安魂。
用我們的行話說,孫桂琴的魂被嚇散了,已經不規整了,所以就要重新給她往回聚,隻是這個聚的過程是很漫長的,而且能聚起來的幾率也是極低的。
老太太用了多少年我不知道,反正這麼長的時間,孫桂琴都沒能好過來,可偏偏就是老太太咽氣了之後,孫桂琴被我爸爸接到了城裏來就好了,這種事情雖然看著讓人覺得歡喜,但若是仔細琢磨的話,就會覺得莫名後怕。
老太太用了半輩子都沒給孫桂琴看好的病,孫桂琴又是怎麼忽然好起來的?
如果我想的沒錯的話,這事兒肯定和她手腕上那塊鱗片有關係!
“蘇喜妹,怎麼?我好過來你不樂意嗎?”
孫桂琴唇角掛著譏諷,眼中卻噙著一絲悲愴的看著我說:“難道你還想繼續克我?”
克?
我搖頭:“我怎麼會克你?”
“不會?”孫桂琴就笑了,“要不是把你生出來,我怎麼會瘋?要不是因為你,我怎麼會過那麼多年不知道酸甜苦辣的日子?蘇喜妹我告訴你,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懷上了你,我這輩子最大的後悔就是生下了你!”
“孫桂琴……”
“蘇喜妹,我一直有一句話沒和你說。”
孫桂琴說著,忽然靠近了我幾步,用那種憎恨到骨子裏的目光盯著我看:“其實村子裏的人說的都是對的,你就是天生的喪門星,掃把精!”
疼,心真的很疼。
從小早就已經習慣聽什麼喪門星,掃把精的我,第一次感覺到了錐心的疼,同樣的話,別人說我可以不痛不癢,但從孫桂琴的口中說出來,就好像這些原本不痛不癢的詞兒忽然插上了一把刀,直直地戳在了我的心窩子上。
我一直都知道她討厭我,但我從來不知道她竟然這麼恨我。
“吱嘎……”
虛掩著的房門忽然被人給推開了,在門口烏梅的慫恿下,我爸爸滿臉無奈的走了進來,看了看孫桂琴說:“你先出去,我有話和喜妹說。”
孫桂琴隻是瞬間,真的是瞬間,整個人就變了一張臉,收起剛剛對我的不共戴天,對我爸爸很是溫柔的點了點頭:“好。”
臨走之前,孫桂琴在門口轉身說:“喜妹,好好和你爸爸說話。”
是警告,可能也是命令。
等孫桂琴出去了之後,我爸爸指了指那硬的能紮死人的鋼絲床:“喜妹啊,你先坐吧,坐下說話,這不管怎麼說也是你家。”
我站在原地沒動彈:“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我爸爸瞅了瞅我,似乎在組織語言,好一會,才笑著說:“喜妹啊,剛剛你烏梅阿姨和我商量了一下,她覺得吧,你這在城裏上學,也沒有個照應,不如就沒個禮拜放假都回這裏來,不管怎麼說,咱們都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