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的流火,燃不盡積久的陰霾,離歌下,一點點蠶食著僅存的善良……
(一)
你對你極其殘忍的行為是否深表愧疚,並且你的靈魂是否飽受譴責?警察憤怒強烈地質問著,無數的閃光燈在無休止的閃爍。
不不,我不後悔。這是靜安回答的最後一句話,說完她輕蔑地笑了一下便高昂著頭望著審訊室的天花板眼神遊離,再不理睬麵前警察與記者的質問,哪怕警察用認罪態度不佳必須加刑來恐嚇她。
靜安的眼神中透著孤寂和悲壯,更多的是一種無奈,這份無奈,來自於那殘缺的靈魂深處,沒有溫暖和一絲光陰,隻剩下無邊的黑暗。
沒有人能夠理解如此文靜的女孩會做出如此恐怖,陰暗的事來,一時間靜安的事成了各大報刊的頭版頭條,成了人們茶餘飯後,樂此不彼的話題。
(二)
幾盡浮華葬塵世,萬許滄桑祭流年。這是浮華高中的建校銘,據傳是一位得道高人題的詞,隻是時至今日,都未曾有一人能夠真正體會到它所蘊含的意境和哲思,曆屆學生觀望後都是一成不變地一笑而過。
靜安能夠考上這所重點高中一度成為她的父母驕傲的資本,確實,像靜安這種鄉下的孩子考上重點高中實屬奇跡,地區間教育水平的差距儼然化成了一條幾乎無法逾越的鴻溝,但靜安卻神奇地跨了過去。
就這樣,靜安成了浮華高中的一員,很普通的一名女生。
靜安生的並不出眾,一副大眾化的麵龐再配上兩條幼稚的麻花辮更將她的平淡無奇展現得淋漓盡致,泛黃的膚色給人些許營養不良的感覺,如此一個特點就讓她再也脫離不了鄉下人的低下身份。
心靈美比外表美更重要,這話誓言一直是靜安精神世界的強烈支持,一次又一次地慰藉她自卑的心。她不止一次固執得認為,這句話因她而生,為她而寫。
拒絕平庸一直是靜安內心深處執著的呐喊,哪怕外表再不濟,也要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以證明自己的存在。
毋庸置疑,靜安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向身邊的同學證明了自己,她的成績一直穩穩的排在班級前三,並且她寫的詩文尤為精美。
隻是,盡管無數次吸引了同學們的目光,她也才能收獲半點友誼。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在這個極其講究現實的年代,沒有人願意與一個鄉下人交朋友,哪怕她的成績再出眾。
這也就使得靜安幾乎與全班同學沒有交集,除了偶爾與同桌徐麗麗說上幾句話。靜安並不怒恨身邊的同學,因為她知道這個就叫命。顯然,她認命了。
(三)
日子過得像一杯溫開水,靜安一直享受著這種波瀾不驚的生活,直到有一個男孩不經意間踏入了她那片尚未開采的情感世界。
高二下學期的生物課以實驗為主,實驗操作則無疑成為了重中之重。一次偶然的機會,靜安與班上最帥的男生分到了一組。
這節生物課是顯微鏡的使用,每組分配一個顯微鏡來讓同學們操作,以真正了解顯微鏡的構造原理和使用方法。
靜安並沒能一如既往地專注,不知是否受身旁那個幹淨的男孩青楓的影響。
青楓給靜安的第一印象便是一種淡淡的儒雅,高貴而無法企及,他額前一襲柔軟的流海很自然地順勢而下,完美地飄逸出屬於他的清新與活力,他不經意間外露的氣息裏,竟有著陽光的味道,和一股無法抗拒的暖意。
青楓很仔細地觀察著顯微鏡下的花生薄片,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一直端詳著自己的靜安。靜安就這樣凝望著他清秀的側臉,深深沉醉在了那抹陽光的帥氣。
再當青楓抬起頭時,靜安始料未及,來不及躲避他柔軟的目光,麵麵相視,一時無言嗎,兩抹緋紅迅速綻放在靜安的麵頰,像兩簇火紅的月季大把大把地盛開著。
青楓對於靜安神情的急劇變化並未有太多反應,他出於禮貌地朝靜安微笑了一下以回應突如其來的尷尬。
笑容,輕輕的,淡淡的,卻瞬間攪亂了靜安內心一湖的春水。
春意盎然,闌珊了整個枯黃的秋天。
這是屬於自己的春天,除了青楓,再不會出現別人的身影,靜安這樣想著,獨自享受真這份別樣的溫情。
(四)
生活再不會一如往常的平靜,因為生命中多了點東西,多了點牽掛的事物,抑或是一個人。
靜安一改往日忘我地苦讀課桌上的聖賢書,而喜歡上了悄悄地朝同一個方向觀望,盡管有時青楓並不在。
當一切成了一種習慣,便會自然而然地理所當然,靜安的目光從此有了歸宿。
靜安向來認為自己是一個矛盾體,正如此時她既不希望青楓發現她在偷偷看他,也希望青楓能偶然轉過頭與她的眼神巧遇對視,那種感覺很微妙,美好。
結果出乎意料的發生了後者,青楓竟真的轉了一下頭,他的眼神與靜安的眼神無意交集了一下,靜安隱隱約約看見了他嘴角若有若無的微笑。
心髒停滯了幾秒後重歸正常,靜安快速低下眼瞼以避開可能出現的尷尬,難耐的喜悅將她的心潮澎湃得波濤洶湧。
類型情況出現過不少次,然而每一次都增加了青楓在她心中的分量,沉甸甸的,如影隨形。
靜安不知為何戀上了寫日誌,其中的原因連她自己都不能明了,她不惜拿出她十歲生日好友集資送給她的那本精致的帶鎖日記本,來寫青楓平日裏生活的點滴。
日記本上的小鎖鎖得住靜安青春的私密,卻鎖不住一個少女情竇初開時洋溢的幸福。
靜安打開日記本的扉頁,認真寫下了第一段話。
遇見你的第一刹那,
一切都塵封為過去,
而你,
卻成了我的未來。
喜歡在靜安心裏默默地醞釀著,漸漸萌生出了一個叫愛的芽。
(五)
同桌徐麗麗無意間的一句話讓表麵淡定的靜安心如刀絞,“哇,青楓和嬌曼婷好幸福,真是一對令人羨慕的情侶。”
什麼,青楓竟然談戀愛了?!一道晴空霹靂狠狠地砸在了靜安最柔軟的心底,撕裂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口子。
難以言喻的傷感持續了好久,靜安才慢慢緩過神來,她略有些異常的目光,望向了教室第三排中間那位衣著光鮮亮麗的女生—嬌曼婷。
嬌曼婷並未天生麗質,但她真的很會打扮,均勻的底霜,淡淡的眼影,薄薄的水晶唇膏讓她的臉蛋看起來格外精致,再留有一個非主流可愛發飾,她活脫脫成了一個惹人憐愛的芭比娃娃。
隻是,據說她的內心配不上她的外表,與善良絲毫沾不上邊。
靜安不是一個自戀的人,她有自知之明,她清楚地明白自己終究配不上完美的青楓,但也並不認為輕浮的嬌曼婷適合於他。
可理想終究敵不過現實,事實是,青楓和嬌曼婷相戀了,成了別人眼中幸福的一對。
靜安證實了青楓先前幾次確實朝自己這個方向微笑了幾下,然而,微笑全是贈給嬌曼婷的而不是不起眼的自己。
心碎了一地,卻滋養了靜安心底那顆愛的芽,芽不顧一切地汲取養料瘋狂生長,忘記了周邊的一切,甚至它的花期。
每一朵花都有它開放的理由,靜安花開,隻為她青春季裏第一份溫情,第一個信仰。
愛情就像一片偽裝得極好的沼澤地,一旦深陷其中,便無法自拔。靜安深諳這個道理,但她心甘情願。
緩和的心情望向窗外的籃球場,大片大片的明媚灑滿了一地,陽光下揮汗如雨的青楓亮閃閃的,一如靜安心中最完美的印記。
小心翼翼地打開日記本,靜安柔軟地握起了筆,一筆一劃,勾勒出她的心聲:
我不惜耗盡畢生情感的儲藏
隻為詮釋出我的信仰
哪怕隻融進你的目光……
(六)
世界上沒有能包得住火的紙,靜安又豈會料到她的尊嚴會被剝得精光,靈魂被鞭策得體無完膚。
徐麗麗一次無意中瞥了一眼靜安展出的日記本,竟驚奇地發現了青楓兩個字,一向大嘴巴的她一下課便告訴了以嬌曼婷為首的其他女生,醋意頓生的嬌曼婷帶領著其他女生壓抑著強烈的好奇心等待著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