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林子叔還活著,看到他這表情我肯定會哈哈大笑。
但是,林子叔己經死了,他不可能再做出這種表情的。
也正因為這樣,看著他掛著這表情的臉由遠到近,然後再由近到遠,我隻感覺自己一顆心猛的一沉,完完全全涼了個透,僵在那裏,根本不知所措,最後竟然感覺眼睛有些發黑,開始天旋地轉起來。
“娃兒”,一個熟悉的驚呼聲傳來,我聽得出來,這是我娘,拚命的想要側臉看去,卻感覺眼前迷迷糊糊的根本看不清楚。
“娃兒,你怎麼了,娘在這呢”,我娘的聲音越發的清晰,帶著股子哭腔,我不由得心頭一暖,茫然的張眼望去,卻什麼都沒看到。
“掐人中”,又一個聲音傳來,之後我便感覺自己人中那裏一陣劇痛,胸口那堵得發慌的感覺這才緩緩消散,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視線這才緩緩恢複,看到我娘滿臉帶淚的看著我,死死將我摟在懷裏,哭著說:“可嚇死娘了!”
接下來我娘就將我帶到一邊,遠遠的看著林子叔這邊,眼見著林子叔晃晃蕩蕩了半天之後終於被那幾名後生拉到邊上,將他從那紅色吊繩上解了下來。
一旁的秋娥嬸已哭得不省人事,死死的抱著林子叔的屍體。
雖然我不喜歡秋娥嬸,但是,看她這樣我還是不免一陣心酸,幾乎不忍再看。
而此時,林子叔也被人放到了擔架上麵,由兩個人抬著往村裏趕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林子叔放到擔架上之後,他的頭依然斜掛在擔架上麵,一條紫色泛黑的舌頭耷拉在臉上,隨著擔架的抖動一搖一晃,有好幾次,我依然感覺他是在看著我,臉上,同樣帶著那怪異的笑意。
不過,因為有我娘在身邊的緣故,我膽子大了許多,雖然依然有些怕,但至少不會像之前那樣暈倒了。
“娘,我奶奶呢?”我跟在娘的身邊往村裏走,同時環顧四周看了幾遍,卻沒發現奶奶,不由得有些好奇,於是低聲問我娘起來。
“奶奶沒來肯定是有事,咱們還是先回家吧,你爹還等著我們呢”,娘摸了摸我的頭,將我抱起,一進村子之後便和抬著林子叔的隊伍分開,向著我家走去。
回到家的時候,我爹已經撐著坐在了堂屋裏,怔怔的看著地上裝著爺爺駭骨的箱子發呆,兩眼紅紅的,我知道他是在為爺爺的事難過,於是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
而與此同時,村那邊也隱約傳來了鞭炮聲,看來林子叔已經到家了。
“森林死了”,我娘進屋坐了一會,給我爹倒了杯水後坐了下來。
“我先就聽到了,他是怎麼死的?”我爹頭也沒抬,低垂著眼臉問道。
我娘於是便將之前看到的情況細細說了起來,隻見我爹一直麵色平靜,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隻是,當我娘說到林子叔穿著一身喜袍的時候,我爹猛的臉色一變,終於抬起頭來,兩眼直視著我娘問:“哪來的喜袍?”
“不知道,古裏古怪的,我聽鄰村人說,他這穿喜袍上吊是去找他下麵的相好了”,我娘回我爹說:“建國,咱們雖然和森林走得不親,但這鄉裏鄉親的,咱們多多少少還是得出點力吧?”
我爹臉色嚴峻,冷得好像要滴出水來一樣,沉默了好半天後才歎了口氣說:“你還是先代表咱家去上個香吧,其他的事,等問了娘再說。”
說實話,聽到我爹這話的時候我感覺怪怪的,心想著大家都是同村,相互幫忙是應該的呀,怎麼這麼點事還要問奶奶?
之後我爹娘都沒吭聲,聽著隱約傳來的鞭炮聲,我感覺心裏憋得發慌,正要起身的時候,我爹卻又開口了:“娘呢,怎麼一天沒見著?”
“要不讓蛋蛋去看看吧”,我娘回道。
聽到這話,我還真有些高興,一天沒見著奶奶,我還真感覺心裏空空的,於是等爹娘點頭之後我便毫不遲疑的出了門,直向奶奶家裏奔去。
聽說奶奶住的那屋子是爺爺蓋的,距離這邊並不遠,最多不過十分鍾的功夫就到,雖然現在天色有些擦黑,但並不礙事,於是我一路小跑,不大一會便能遠遠看到奶奶的屋子了,不自覺的心中歡喜,老遠便喊了起來。
隻是奇怪的是,我這喊了半天都沒見奶奶回音,於是我又越發的加快了腳步。
奶奶家門是虛掩的,裏頭沒有亮燈,我以為奶奶可能是出門了,於是悄悄走上前去,準備給奶奶來上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