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臣怔怔的在石階上坐著,久久不曾回神。
他在木兆麵前一向是自卑的,木兆的臉上總是掛著淺淺的笑意,對誰都是一副如沐春風的樣子,深受門派上下的喜愛。而他是個淘氣包,叛逆執拗,囂張跋扈,門派上下愛重他的力量和權勢者如過江之鯽,可他其實從心底裏明白,連自己的哥哥都對自己不親。更遑論一直如眾星捧月般的木兆了。
因此,他憑一時衝動將木兆虜劫至那處偏僻的島上,雖然她至始至終都並未反抗,但他依舊自卑。哪怕是木兆真正成了他的妻子,他依舊極度的不自信,每日患得患失的。
待木兆懷孕,他高興的在天上地下飛了好多圈,興奮的逢人便說自己將要做父親了。可是回到島上,看到木兆那萬年不變的淺笑,他心裏便泛起了嘀咕。
直到孩子破殼而出,那金燦燦的光芒不止刺痛了他的眼,還刺痛了他的心。第一時間便認定了她肯定是與頻繁上島的哥哥或四個侄子有奸情,這才生下那隻純金色的孽種。
他怒不可遏,當即便出手打了木兆,並把那孽障打斷龍脊丟到了忘川之中。回到島上,木兆卻是正襟危坐,與哥哥一起等著自己。他見此情景火氣更甚,直接和哥哥從海裏打到了天上,父皇母後處。
再後來,木兆的臉上從始至終都是淡淡的,偶爾換上疑惑或空洞的表情,一句都不曾辯解。而他本能的認定了她是心虛,在父皇母後麵前與她解除了道侶關係。
再後來,他直接將人送回了師傅處。並當著眾人麵前羞辱她,說她不守婦道,水性楊花……
即便是那樣的情形,木兆的臉上依舊掛著微笑。
此刻再回想起來,那笑容分明十分慘淡,像暴風中被摧殘的花朵,枝斷花調,零落成泥。而自己卻眼盲心盲,隻當她是高興自己不需要再和他被困孤島了。
他痛苦的捶打著自己那顆榆木腦袋,嗚咽聲斷斷續續的傳來。
周玉蝶長歎一聲,也懶得陪著他枯坐,讓墨染和不染陪著自己回了離合苑。
青嵐幾個還維持著一樣的姿勢,在廊下跪的筆直。朱璃則捧著一個雙層的藥盒,跪在了藥廬門口。在暮色四合的天地間,顯得如此孤獨無助。
說實在的,周玉蝶一鼓作氣,把自己所有的委屈都發泄了出來,此刻看著他們可憐兮兮的樣子,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氣下去。他們本就是秦晁的人,對自己的忠誠,出發點必然來自於她。自己意難平,可他們的錯,也隻是忠心而已。
這就像一個國家的皇帝麾下的大將軍,他們忠君愛國,戰功赫赫。老皇帝退位做了太上皇,新皇帝則希望他們忘了老皇帝,完全忠於自己。有一天,太上皇想起了自己以往的風光,想要重歸帝位,這幾位將軍則幫著老皇帝複位了。當然過程中,對新皇帝是各種欺瞞偽忠的,可這一切,真的是完全錯的嗎?
這自然要看你站在誰的立場看待問題了。站在新皇帝的角度,這些將軍無疑是叛徒。站在老皇帝的角度,他們就是大大的忠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