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翎把淩雲釵簪上淩鳶發端,隨即說道:“即今日起,你便是我秣翎的關門弟子——淩鳶。”
聽罷,淩鳶眸中閃過驚詫。不過隨即便被她很好的掩飾了下去。眼中一片平靜,沉吟片刻。淩鳶抬下踩著的頭,隨即向秣翎跪下。額頭抵地,目光平靜的看著地麵。隨即說道:“弟子見過師傅。”
雖行大禮,拜師的語氣卻不卑不亢,甚為平穩。得朝夕閣長老賞識,卻不急不躁,甚是沉得住氣……
見此,秣翎眼中滿意之色更甚。親自扶起淩鳶,說道:“既為汝師,吾必好生教導。還望汝莫辜負……”
黑夜裏,四周一片暗色。月光如清輝般傾灑而出。裝飾了貧瘠的夜,也滋潤了千瘡百孔的心。
縱使知道這“師傅”是自己爭取來的,但當他說出這一席話時。淩鳶還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看著秣翎臉上綻開的驚塵絕豔的笑容。
淩鳶依然不出意外地被耀花了眼。也是,秣翎的姿容,這世間又有幾個人比得上呢?
在旒禦部的日子過得很快,半年時間眨眼便過去了。朝夕閣內仍然春意盎然。唯獨秣翎所居處的那片楓林,紅得如火如荼。
自從淩鳶被帶到旒禦部後,秣翎就開始親自教導她。
盡心盡力,一如當初所言。
有時淩鳶會疑惑,這般不藏私的教她,真的就是因為她是他的關門弟子?
亦或是其他,淩鳶不得而知。
師傅不說,淩鳶也就不問。一心一意的跟著秣翎學習武功。一年四季風雨無阻,其勤奮程度,一度讓閣內弟子咋舌。
聰明又努力的孩子,一向很好教導。不過區區兩年,秣翎已無可教。
入冬,靄山的氣候終於發生了一點變化,白天大霧濃稠。黑夜滴水成冰……
淩鳶一晚睡得都不甚好,其原因無他,皆因為師傅要去雲遊。明日即啟程。
剛剛得知消息的她,震驚有之,驚詫有之,不舍有之。卻沒有阻止他的決定。
站在旒禦閣的窗前,看著外麵難得一見紛紛揚揚如鵝毛般輕盈潔白的大雪。
依舊黑衣短發如同一個精致美少年般的淩鳶,目光沉靜。紋路清晰略帶一些淡粉的手掌伸出窗外。一片片猶如精靈般晶瑩剔透、潔白可愛的雪花飄落到掌心。
看著漸漸在手心裏融化的雪片。淩鳶淡淡開口道:“此去經年,不知何時再見。還望師傅保重身子,早日攜得故人歸來。”
聽罷,負手而立,一身紅衣的秣翎側頭仔細地看著這個由他教導了三年的關門弟子,心裏劃過陣陣漣漪。連赤鳳那小子都不知道他要去找人,他這個才短短不過相處了三載春秋的小弟子竟然能猜到。
思及此,秣翎望著淩鳶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如此聰穎的徒弟,作為師傅的他臨走之前應該好好囑咐一番才是。
秣翎魅人心魄的丹鳳眼微微挑起,眼角的淚痣越發殷紅耀目。
淩鳶一看秣翎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又要打壞注意。嘴角不受控製得抽了抽。
隨即就聽到秣翎說道:“徒兒不用擔心為師,隻是為師此去,恐怕沒個十年八年的回不來。為師就憂心徒兒一直這樣女扮男裝下去,雖說閣中之人都知道徒兒你是女兒身,但是保不齊哪天就有一個小姑娘非你不嫁。所以啊——”秣翎換上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道:“徒兒你還是換上女裝吧,順便去赤鳳那任職,有他護著你,為師才能放心。”
說罷,秣翎見淩鳶眼中閃過笑意。明顯一副陽奉陰違的模樣。
微微眯起了眼,嘴中淡淡的地吐出一個單音節——“嗯?”
看一直以來偶而跳脫,放飛自我的師傅這副表情,淩鳶就知道他認真了,隻好含笑道:“弟子謹遵師傅教誨,等師兄一回來。淩鳶就去他那。”
聽到淩鳶的回答,秣翎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翌日,秣翎一襲紅衣,姿容依舊絕世。淩鳶與匆匆從帝京趕回的赤鳳佇於淩霄闕。遙望著大雪紛紛之中,那一抹策馬奔騰的紅色身影。
從此,朝夕閣內,再無秣翎長老……
淩鳶和赤鳳是師兄妹。赤鳳十三歲那年將淩鳶從暗巷裏撿了回來。
帶回朝夕閣,從此以後,一發不可收拾……
自秣翎走後,淩鳶便搬來赤鳳身邊。雖然很不明白秣翎這樣交代的原因。但是,直到淩鳶長成一名傾城傾國的少女。赤鳳多年情意藏不住,這才有了淩鳶不顧一切救治赤鳳的事情。
遙記當年驚鴻一瞥,從此就再也移不開眼……
你將我從地獄深淵中救出。帶回朝夕閣那一日起,十年守候。師傅離開那一日起,真心相待。
可我,卻將你塵封在記憶的深淵。直至今日,方才想起。昔日種種,如同昔日死,今日種種,如同今日生。
從衝破記憶的封印那一刻起,我就知曉。此後天長地久,必定與你糾葛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