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頭的樹葉被寒風卷光的時候,冬天如約到來。陳小立回家去過幾次,一次是去拿冬天的衣服,一次是幫嬸嬸進行曬被子大作戰,還有一次是回去跟叔叔嬸嬸一道,為父親掃墓。陳小立事實上是沒有家的,也沒有爸爸媽媽。她從記事起一直呆在叔叔家,也完全沒有父母的印象。因為在她不滿一歲的時候,他們出了車禍,父親在送往醫院的途中去世,母親被娘家人接走,撐了沒有幾天也跟隨父親而去。她問嬸嬸母親的墳在哪裏,嬸嬸說,他們的婚姻本來就受到你外婆的堅決反對,後來又出了事,她把你母親接走的時候就徹底與我們斷了往來,婉蘭去世的消息還是好幾年後才輾轉得知。
陳小立常常幻想他們的樣子,父親應是高大英俊,有深邃溫柔的目光,所以才能夠迷住同樣美麗動人的母親。因為在嬸嬸的講述中,母親生長在一個富庶之家,十指不沾陽春水,美貌豔麗,氣質出塵。可她卻義無反顧的為了愛情棲身在父親懷下,與外婆翻臉,無所畏懼的生活著。每每想到這些,陳小立心中都會泛起巨大的感動,她知道,父母雖然沒有養育她,卻送給了她幾件最為珍貴的禮物,那就是善良,勇敢和執著。
紀晨聽了她爸媽的故事之後,從後摟著她喃喃自語:“我們像他們一樣相愛好不好?”
陳小立強嘴道:“我才沒有那麼愛你呢!”
他把環在她腰上的手再抱緊一些,下巴擱在她的肩上,用嘴唇廝磨著她的耳垂,低聲耳語:“那我一個人來愛你。”
她被她逗弄得心跳加速,臉都紅到了脖子根,於是趕忙掰開他的手跳到一旁。
“喂!”紀晨假裝生氣的嘟起嘴,“不要這樣子沒情調好嗎?我才開剛開始煽情耶!”
她把兩個手掌張開立在耳朵旁,對紀晨一個勁的做鬼臉。他拿她真是毫無辦法。
蘇暮在午餐的時候接到Gary電話,急匆匆沒說幾句,隻約下午兩點在他學校附近的咖啡廳見。蘇暮在去見他之前,先回了趟家,而蘭姨果然在等他來。
“為什麼不給我電話?”他沉聲問。
她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理了理蘭花葉,然後泰然自若的拿起水壺適當澆了些水,然後慢慢走到藤木椅上坐下。蘇暮冷著臉等她開口。
“你私下接觸圖拉的VIP客戶?”她輕描淡寫問道。
他皺皺眉,“是。”
“為什麼不同我說?”
他往泳池邊走了幾步,背對她說:“不是什麼大事,我覺得沒必要。”
她優雅的起身,冷笑道:“那麼蘇曦知道了也不重要囉?”
蘇暮一直低垂凝視池水的雙眼漸漸抬起,但他仍然不發一言。
她拿起手邊一疊文件,重重摔在茶幾上,雖刻意壓低聲音,卻依舊掩蓋不住言語中的鋒利。“要不是我及時修複整個文檔,你的copy早就引爆了圖拉的機密文件警報,你以為他會不知道是誰做的嗎!”
蘇暮依舊麵對水池,冷冷答道:“是我的問題。”
“下次要做這種事,不要選些蠢貨。”說完,她轉身離去。
過了好一會,他才慢慢回頭,望著她手剛剛撫過的那一簇蘭花,仍柔柔弱弱垂立在眾多花叢中,像是隨風欲倒,不經雨雪,可它恰恰是四年來花園中唯一長存的鮮花。這個女人像極了它,柔弱溫情的外表,卻無時不刻散發出傷人的冷氣。她偶爾會笑得溫婉,但眼底的寒意從不褪去。蘇暮不知道她的手腕究竟還有多深,也不十分明白她的利益何在,隻是他們互相需要,為了不同目的而同乘一條大船。
他沒有在家裏多呆,直接開車去見Gary。
Gary今天穿了一件深灰的休閑西裝,內裏搭配純色翻領黑襯衣,神色如常,氣質格外冷峻。他看見蘇暮進門,便微微抬手示意。待蘇暮點完飲品之後,才開口道:“蘇曦已經把大客戶資料的持有權轉交給市場部。”
蘇暮喝一口咖啡,問:“誰去copy的資料?”
Gary沉默一會,沉聲道:“Sorry,是我的疏忽。”
蘇暮從包裏拿出蘭姨給他的文件,推到他麵前道:“這是完整VIP客戶的名單和相關資料,你整理一下。”
Gary吃驚的接過文件,仔細翻看。
“對了,不管是誰,讓他從今以後在這個城市消失。”說完,蘇暮起身離開咖啡廳。
Gary苦笑著搖搖頭,前幾天見麵,他變得好像不太一樣,眼神裏笑容裏都多了幾絲溫度,原來是錯覺罷了,他做事還是這樣果斷狠絕。
蘇暮回到酒店沒多久,紀晨就風風火火的來敲門。
“冷死了冷死了!”紀晨一股腦衝進室內,坐了好久還不停在那裏搓手取暖,還不停嚷嚷道:“零下耶!什麼概念,去年差點被凍死,今年又來!”
蘇暮扔給他一聽灌裝咖啡,道:“剛加熱過。”
紀晨順手把咖啡擺到一旁,直接跳上床,把被子往身上一裹,大喊暖和。蘇暮沒有理他,隻慢慢走到書桌旁,撥通電話說:“這裏是2019號房,麻煩一小時後叫人來為我更換床上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