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隻有風聲，我伸開雙臂，風將睡衣緊緊裹住我如瘦骨架般的身體。太冷，我睜開眼睛，無盡的黑暗，隻有寫字樓大廈頂端的廣告燈箱發出五彩的光。下意識用手擋住適應不了燈光的眼睛。誰知腳下一滑，如做自由落體一般，我雙手亂抓。一隻胳膊像救命稻草一般出現的及時又無力，我緊閉雙眼，隻感覺下麵是無窮的黑暗深淵。“抓住我，抓住我。”我拚盡全力的喊。他沒有回答我，隻有粗重的喘息聲在黑暗的世界裏顯得格外刺耳。我安靜下來，在那一刻，我知道他不會放棄。
夏小海略顯駝背的身影讓我在KFC長長的點餐隊伍裏很快找到他。他隻點了兩個草莓味的聖代，我們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他顯得比一個月前憔悴的多。原來幹淨利落的短發也因為長時間沒剪蓋住了額頭，顯得比從前頹廢又叛逆。他沒有戴眼鏡，白色棉布T恤，休閑灰中褲的打扮標誌著他結束的校服時代。
“我在KFC打小時工，晚上的時候。”他一邊嘴角上揚，仿佛在嘲笑我剛剛對他的一番打量。
“哦，那挺好的。是很久以前就開始了嗎？”
“恩，一般都是晚班或者夜班。”他環視一眼KFC熙熙攘攘的大廳，“晚上人少，不忙。”
“多少錢一個月？”我本來想問你缺錢嗎？可是話到嘴邊卻收了回來。
“6塊錢一個小時。”我想他猜出了我未問出口的話，接著說“如果不是我考上好的學校，我家裏不會給我上大學，畢竟我有個隻小我兩歲的弟弟也需要父母供養，而我父母隻是普普通通的工人。”
“我知道，我們都是普通的人。”
“對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學校報到？是父母送你去還是你自己？”他猶豫的問道。
“X市不遠，我想說不定我會跟程諾一起去，他也是X市的大專。”
“嗬嗬，他還挺執著。”
我當然明白夏小海的意思，甚至在心裏暗暗傷感“夏小海，你是否和黨敏也曾嘲笑過我的執著呢？”。
“他跟我一起長大，很多時候我像他的姐姐一樣。”
“他把你當姐姐嗎？”
“那不然當什麼，我就不能有別人喜歡嗎？”我語氣激動。他沉默半晌微微抬頭說，“好吧。”
“簡潔，我想我們都要確定一件事，你是否決定跟我交往？”
放在嘴裏的勺子被我一用力咬碎，我趕緊吐出塑料的碎片說，“你說什麼？”
“算了，當我沒說。”他不動聲色的深舒一口氣，胸廓的微微起伏顯得格外明顯。把他自己的勺子放進我的杯子裏，他一口氣喝了已經融化的差不多的冰激淩。看著窗外，發呆。門口經過三三兩兩的高中情侶，他們打扮時尚，卻穿著帆布的白球鞋。偶爾有一兩對走進KFC，雙肩書包顯得格外親切。我們從來沒有過，在這個奮鬥在高考的殘酷戰場上，我們是先鋒。我們沒有在戰壕裏等待的機會，所能做的就是在衝鋒號下一次又一次打了雞血的廝打砍殺。我聽說經曆過戰爭的人會有長期的心裏輔導，但是經曆了我們這場戰爭的人又有誰來拯救呢？因此我確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跟夏小海這樣的人一定是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的，隻有程諾和黨敏才能做到身心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