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葉說完這一番話,又默默地在安紅豆床邊坐了一會兒,俯下身吻了吻安紅豆的額頭,歎了口氣。
安紅豆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一直保持著裝睡的狀態,作為王牌狙擊手,安紅豆甚至可以用一個姿勢呆上一整天,裝睡的功夫可以稱得上是登峰造極,完全自然不用刻意,所以方辰葉是真的以為安紅豆睡著了。莫名的,他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著安紅豆說這些話,也說不清自己內心希望她聽得到還是聽不到,隻是走進這間房,坐在她的床邊,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他忍不住的想要傾訴。他之前隻是回到車裏打開了手機,接了一個電話,聽了一場老生常談的訓斥,然後覺得格外疲憊。如果她不在這裏,他根本不會覺得這有什麼,因為他已經習慣了那個人的沒事找事,忍受他一切對自己的動作,甚至包括忍受那個人故意把一個喜歡他的自私的女人安排在監視他的位置,而且默許那個女人利用一切職位之便插手他的生活。他當然不是不能和那些人正麵對抗,這些年他在倫敦發展了那麼多勢力,已經不畏懼他們,可是他被控製的父母依然是他的軟肋,安紅豆也還在這裏,而他不能保證對抗期間她的安全,所以不敢。可是她那樣放心的睡著,這讓他他忽然就覺得說不出的自卑和自責,覺得自己是那樣無能。他一直覺得一個男人若是連愛人和親人都不能保護好就不能算作真正的男人,而現在他卻成為了一個自己所不恥的人。
他已經完全適應了屋內的光線,望著安紅豆平靜的麵龐,慢慢的心境平和下來。他並非那種會陷入負麵情緒無法自拔的人,傾訴過後也自覺輕鬆不少。而且,因為有她在,他可以有軟弱的時間,也因為她在,他不會允許自己長時間的軟弱。
“豆豆,還好你在這裏。”他最後輕輕感歎了這麼一句,悄無聲息地退離了這間房間,不知道安紅豆在他關上門的瞬間睜開了眼睛,望著被他輕手輕腳合上的門一夜未眠。
同樣一夜未眠的還有遠在A國的安求是。他剛剛切斷了和堂妹的聯係,就接到來自醫院的電話。趕到醫院的時候,正看到弟弟安默柏坐在沈岱菲病房外麵,一隻手包紮得嚴嚴實實。
“怎麼回事?”他趕得有些急,微微喘著氣問。
“你看。”安默柏話語簡略,但是拿出來的東西卻令安求是目齜俱裂。那是一疊照片,照片裏的人是周璿,遍體鱗傷的周璿,被人淩虐著的周璿,還有死亡時的周璿。整整三十張,他看得怒發衝冠。已經不用問沈岱菲為什麼會突然發狂了,他現在也恨不得毀掉能夠看到的一切東西。
“這是哪裏來的?”他咬牙切齒地問。
“不知道。”安默柏搖頭,他也是接到醫院電話臨時從家裏趕過來的,那時候病房已經被沈岱菲毀得差不多,他為了製服沈岱菲已經左手骨折,至於這些照片,是在沈岱菲被注射了鎮定劑之後,收拾病房的護士拿給他的。他不認識周璿,隻是從哥哥和妹妹的隻言片語裏知道那個人,知道他是個優秀的人,知道他是沈岱菲的男朋友,知道他很年輕,知道他很驕傲,知道他是他們隊裏的開心果,也知道他死了。不知道的是,他居然是這麼死的,如此淒慘,如此沒有尊嚴,如此……令人心痛。哪怕是他這個和周璿毫無交情的人看了這些照片都覺得憤怒,何況是沈岱菲,還好,還好紅豆不在,沒有看到。以她總是給自己強加責任的性格,如果看到了,一定會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