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大不過海,卻比海深得多。比河要大,卻也更渾濁。“誰都不願意蹚渾水,不過江湖這潭水是清不了的,還是渾一些好。”這句話不知道是哪位江湖前輩落魄時的無奈之語,不過的確很有道理。水至清,則無魚。
入秋了,卻沒有想象中涼爽的風,太陽也越發的狠毒。火辣辣的,好像想把這世界融化。
官道上,行人很少,不,是幾乎沒有。隻有一個書生,白衣,背著書箱。他走得很慢,如果不是他的神情很從容自如,額頭上也沒有汗,真的很容易讓人以為他快要不行了。
那書生正是從影陽城離開的野星寒。本來他還是想裝扮成老道士的,可是這麼熱的天氣,易容之後臉實在是不舒服,所以就放棄了扮成道士。
正巧半路上,他碰到了一個想尋短見的書生,看到他那一身打扮挺不錯的。所以,也沒易容,隻是換了一身書生的行頭。當然,那個書生很順利的跳了河,而野星寒也是一直在旁邊等著,等到那書生徹底淹沒之後他才出來,因為當時他沒心情管閑事。如果當時是個美麗的女子的話,也許結果會有所不同。不過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不過,他確實得謝謝這書生,不然這書箱還真不知道哪裏去找。就衝這書箱,他還特意為這書生超度了一番。然後心滿意足的離開,畢竟又做了一件好事。
這天真是熱的過分。野星寒也不得不歇上一歇。正巧前麵不遠處有個茶棚,很破舊,說是茶棚,其實就是四根成人手臂粗細的木杆撐起了一塊足以蔭蓋兩三張方桌的草席。
野星寒沒急著坐下。他實在是不確定,這茶棚會不會突然塌下來。看著桌邊的長條木凳,用手用力地拍了拍,還挺結實,這才放心地坐下。
就這樣坐了快半刻,一直也沒人招呼,野星寒也是無聊,托著腦袋一直望著草棚,心裏想著,這草棚到底什麼時候塌。
這時總算出來個人,從草棚外的小茅屋裏。這人很瘦,麵色蠟黃,看起來也就三十歲左右,不過一開口聲音卻跟個老頭似的,如果不是野星寒仔細觀察過,還以為他是易容了呢。
“這位公子,您要點什麼?”這小二的表情很殷切,野星寒也詫異,長在這張枯瘦臉上的嘴,竟然能咧得這麼大。
野星寒看了看這個麵黃肌瘦的小二,又看了看他身後的茅屋。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這種條件下又能有什麼呢?
“額,來壺茶吧。”出於禮貌,野星寒還是點了一壺茶。再一個,他自己也的確有些口渴。
“好嘞,您稍等。”小二轉身進了茅屋。
不多時,出來了,手裏提著一個大茶壺,看樣子還是銅的,外表錚明瓦亮,一看就是經常擦拭。
小二拿起桌上的碗,給野星寒倒了滿滿的一碗。“茶來嘍,上好的毛尖,您小心點,別燙著。”
這真的是茶?一碗白水上麵,飄著一片孤零零的茶葉,不,是茶葉的碎片。野星寒也沒說什麼,隻是笑了笑,抿了一口,水。
“怎麼樣?不錯吧。這是我這最好的茶了,這也是公子你有福氣,要換做是別人,我可舍不得給他喝。”那人厚顏無恥的笑道,“您看,這個……”那男子撚了撚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