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相顧尚飄蓬,未就丹砂愧葛洪。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
中秋月圓,采石磯畔,一人身著錦衣,獨自泛舟江中。他在艙中擺了一張小木幾,上放一壺酒,一柄龍泉劍懸於艙壁。他自酌自飲,傲然自得,旁若無人。
酒入喉,喉生火;入愁腸,愁更愁,依稀往事頓湧心頭。
想當年,“十五好劍術”、“三十成文章”;“關山弄月影”、“天姥逐白鹿”——是何等的逍遙與暢快!
長安街頭,衣帶飄然,揮金如土,飲如長鯨,掩不住的浪漫氣韻,抒不盡的亙古豪情,連那目空一切的四明狂客之一的賀知章亦甘拜下風。
金鑾殿上,天子相迎,力士脫靴;沉香亭畔,牡丹花開,《清平調》生。興酣落筆搖五嶽,詩成笑傲淩滄洲,“何當試劍向天嘯,敢問蒼天誰風流!”
奈若何,那賊子高力士掛懷脫靴之辱,竟誣我將貴妃比飛燕,自此仕途多羈絆,抱負成空空對酒。
罷也罷,功名富貴若常在,漢水亦應西北流,且與明月飲與歌!
夜已深,酒已醉,那人趔趄起身,擎劍在手,於月下、於江中、於船上婆娑舞起,且舞且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
舞罷,他擎劍在手,傲立船頭,依然是那般的卓爾不群、目空一切。低頭間,他突見江中一輪明月潔白滾圓,他欣喜萬分,要知道這劍、酒、月三樣可是他生平的最愛。一陣微風蕩來,水麵頓起縠皺波紋,潔白的月影上平添幾條黑紋。他大急,以為是這江水弄髒了月亮。他顧不得脫靴掛劍,張開雙臂向“月亮”撲了過去,水中的月亮被震破了,而人再也沒有上來……
“青山太白墳如故,荷插埋屍,不知那答兒是春住處”……
“狂”是一把劍,刺傷不了別人,就刺傷了自己,或是在刺傷別人的同時,自己也是傷痕累累。劍本利器,所謂兵者,不祥之物也。
看李白其人,論才華當世無人能及,又滿腔抱負,誌存高遠。隻可惜他自負過高,狂蕩不羈,終不能為當朝所容,屢次被貶,一生不得誌,冷冷清清地走完了人生的最後一段路程。這是不是該讓我們警醒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