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不過是尋常地抄寫書卷,當長焱仙君抱來厚厚疊疊幾十部書擱在翡翠玉麵桌案上時,正坐在床邊喝粥的我一口噴出驚呆了。
“仙君,不會吧!”
“此乃心經與道辭,各分上中下三部,每部十二卷,共計七十二卷。為師已備好紙墨筆硯,你且日夜熟讀,先行抄寫一百遍。”
敢情仙君這回不是虐待,是要我的命啊。
我嬌柔造作地摁著太陽穴:“唉,怎麼突然覺得頭有點暈,渾身好痛。”
“心經可明心境觀,道辭可增內功法。你既然頭暈不舒服,開卷有益,索性立即提筆。”長焱仙君語氣淡然若流水,卻目光如炬一眼看穿我的小把戲。
“是,徒兒會不要命地念!不要命地抄!不要命地背!”
剛從煉獄宮刑殿負傷歸來,不讓我休息就讓我抄書。長焱仙君太不懂憐香惜玉了!我置氣地從床上坐起身,披上狐裘,忍著一身痛坐到玉桌旁。
攤開紙張提起筆,翻開心經第一冊第一卷:萬法修行,皆唯修心。
清心如水,清水如心。心神合一,大道天成。心中明淨,萬變猶定。心生凜然,鬼魅皆驚。無欲無念,戒貪戒嗔。無求無舍,六根大定。心無旁礙,意無所執。不沾塵垢,不染俗相。禪寂入定,忘塵無我…
長焱仙君守在一旁,我隻得逐字逐句念著,認認真真一筆一畫地寫著。
“誰教你寫的字?”長焱仙君冷不經意地瞄到我筆下的字跡後,漠然提問打斷我。
“沒人教我,天生就會。而且,金鳴山上可就隻有我會。”
說罷,我得意洋洋地賣弄著自己行雲流水般的書法。長焱仙君看著我,無語搖頭轉身離開。
寂寥的屋子裏,唯有筆尖觸紙的沙沙聲,還有我時不時的自憐幽歎聲。
“姐姐!”“姐姐!”
才抄沒幾句,兩個清脆稚嫩的小兒聲音在我腳下響起。我停筆擱下低頭一看,差點把這兩個小家夥搞忘了霎時笑容浮麵:“姍姍聲陌!”
“姐姐,剛才外麵來好多上仙。嚇的我們趴在雪裏,大氣都不敢出,怕被他們發現,差點憋死我們。”
我輕輕伸手將姍姍和聲陌捧進手心,放到桌子上。兩個小家夥立刻在我的白紙上滾來滾去,嬉笑著各染一身的黑墨。
“你們呀,不好好待在花圃裏修行,跑我這來搗亂。仙尊罰我抄一百遍,我好不容易抄完第一頁就花成這樣,都白費了。”
我戳弄兩個小家夥撓癢癢,兩個小家夥咯吱咯吱萌笑著在我桌上亂跑。
玩鬧一陣後,心情愉悅許多。我揉掉作廢的稿紙,一本正經重新鋪紙再寫:“萬法修行,皆唯修心。清心如水,清水如心。心神合一……”
姍姍和聲陌也隨之安份下來,拽下一本書拖到桌角,以書做枕,悠閑躺著閑聊。
“陌陌,你說長焱仙尊對咱姐姐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我覺得他罰姐姐抄書,還不如那個千魈魔王對姐姐好呢。”
“我覺得千魈魔王對姐姐雖然好,可畢竟是魔界的人,姐姐若是和他在一起,豈不是與天下為敵。長焱仙尊雖然看似對姐姐冷漠,可對姐姐也不壞呀。要不是仙尊在眾仙麵前以性命作保,擔保姐姐不會與魔界為伍,現在哪還輪得到姐姐在這抄書啊。”
“不就是做個擔保麼,那千魈魔王可真是為姐姐豁出性命了。我比較喜歡那條隻對姐姐好的青龍。”
“你不能喜歡那條龍。姐姐說過,等我們長大,你做女孩我做男孩,我們搬到煙波紅塵長廂廝守。所以,你隻能喜歡我。”
……一開始我隻當姍姍聲陌在胡聊閑扯,可是聽到仙尊以性命做保。我手中的筆“哐”地落桌,白紙滲出一大灘墨漬。
“姍姍聲陌,你們在外麵還聽到了什麼?仙君有沒有說過別的話?”
姍姍和聲陌疑惑地看著我:“姐姐,我們本來就小心翼翼躲在那裏,哪敢伸耳朵聽。隻不過剛好長焱仙君這幾句話說得特別嘹響,我們才聽見的。”
我沉默地站起身,走出雲雪居。風雪猖襲,白茫茫的雲雪之巔上,唯有風聲回蕩。此刻我想見到他,可是哪有他半點身影。
忽然,我想起一個被自己忽略已久的問題。匆忙返回屋內,誠懇地望著兩個小家夥:“姍姍,聲陌,你們幫姐姐一個忙好不好?”
兩個小家夥點頭如搗蒜般。
我神秘兮兮耳語道:“你們到花圃候著,待會兒姐姐想辦法把長焱仙君引出來。然後今天晚上你們機靈點,幫姐姐探探仙君晚上到底在哪落腳休息?”
兩個小家夥忠心耿耿地拍著胸脯:“姐姐,包在我們身上!”
我得意地眼神示意兩個小家夥回花圃躲著,然後端坐回桌旁,衝著靈玨玉環碎碎念道:“這心經上寫的看不太懂呢,仙君也不來指點一下。這要是把心經理解錯了,會不會走火入魔啊。唉,怎麼辦呢?……”
擔心長焱仙君聽不見靈玨玉環的傳話,我還刻意往高調地說,我就不信他這師傅會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