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宋姐又開始繼續他的工作,而今天一整天都沒有什麼新的屍體,被運送進來,所以我也沒有什麼工作,隻能坐在化妝間裏跟她聊天,這是我的工作跟她相比,是輕鬆了許多的,就像是他說的那樣,如果是淡季的話,有的時候在這裏坐上一整天什麼事也不用做,還會給你發薪水。
但是宋葉就不一樣了,她每天的工作非常辛苦,可以說手都不帶停一下的,不過也是能者多勞嘛,她拿的薪水可比我多多了。畫完了手下的這一個死者,然後她就讓我將這死者推到冷凍室裏麵去,我回來以後她竟然坐在凳子上看書。
“你看的什麼書呢?”我上前好奇地問道。
“醫書,還有一些跟殯葬有關的知識,我也是一邊學一邊工作的。”宋葉笑著說道。
到了下午的時候,火葬場外麵來了一群人,但是這群人並不是來送死者的,而是要參加道別會,在我來這裏工作之前,這群人家中的死者就已經被送過來了,要知道死人被送到殯儀館以後,通常會延遲幾天才會舉辦道別會,這也是常識。
“就是這一具了,推到大廳去吧。”宋葉對我說道,這就是他剛剛化妝完成的屍體,她口中所說的大廳,自然就是舉行道別儀式的地方了,畢竟這個火葬場本來就很小,宋葉之前也都跟我說過各個地方是幹什麼的,說了一遍以後我就記在了心中。
我將屍體推到大廳上的時候,這裏麵一個人都沒有,過了一會兒,家屬才晃晃悠悠的走進,約莫有三四十個人吧,這幾十個人當中還有七八個是身穿孝服的,為首的一個手裏還托著遺照,神情痛苦,眼眶濕潤潤的。
很快,哀樂就響起來了,宋葉拉著我在一旁觀看,那些前來參加告別儀式的人紛紛都低下了頭,開始默哀,這樣的儀式一直持續了3分鍾,接下來將是一個更加恐怖而又驚悚的儀式,那就是火化了,但是在進行這個儀式之前,很多人就離開了,這個儀式也隻有死者的最親的人才會留下來,而且也不敢輕易去看。
“敢不敢去看看?”宋葉拉著我的手問道。
我咽了一口氣,道:“你都不怕,我又有什麼好害怕的。”說著,我們兩就提前來到了火化部,火化部要比其他的部門髒一些,但是卻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可怕,張大發坐在凳子上,見到我們兩來了以後,笑嗬嗬的問道:“你們倆怎麼來了呀。”
“我帶他來看看。”宋葉解釋著說道。
張大發看了我一眼,頗為欣賞的說道:“小夥子你難道不害怕嗎?”
我心中雖然無奈,但還是如實說道:“我有什麼好怕的,人固有一死,我是懷著尊崇之心前來的。”張大發聽了我說的話以後,先是愣住了,而後又哈哈大笑了起來:“你的心態真是好啊,怪不得你敢來這裏上班,隻可惜我這把老骨頭啊,估計也成不了三年五載了,也會像這些神一樣,焚燒成一堆枯骨。”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他,他轉身就離開了,不一會兒,家屬也進來了,隻有兩個人,應該是死者的兒子和孫子了,因為除非是直係親屬,或者是兄弟姐妹,火葬場裏的人是不會讓他們進來的,宋葉緊緊的握住了我的手,道:“張大爺一生清苦,中年的時候就已經家破人亡,他一人孤苦無依,所以才會來到這裏,現在老了,更是無依無靠,如果他死了的話連一個送終的人都沒有,想起來,真是有些可悲呀。”
我心中也覺得有些不舒服,怪不得他剛剛會說出那樣的感慨,原來是為自己而擔心啊,我心中不免同情心又泛濫了,但是不容我多想,火化就已經開始了。
死者渾身被凍得硬邦邦的,當屍體被推進熔爐的時候,我隻能聽見咯噔一聲,就像是冰塊一樣,然後開火!火化!整個過程真的非常的快,我站在遠處隻能音樂,看到那死人的屍體,被烈火所焚燒,血肉之軀不複存在,可能是熔爐之中的溫度實在是太高了,灼考著那具肉身,連血液都被蒸幹了,我看到張大發的額頭上已經溢出了汗水,他手中拿著火鉗不知道在裏麵搗鼓些什麼,當火焰散去以後,裏麵隻剩下了一堆枯骨,他跑到機器的另一邊去,用事先準備好的骨灰盒,將那些骨灰放了進去,然後交到了家屬的手中。
我平靜的看著這個過程結束,心中沒有掀起一絲波瀾,並不是我膽子變大了,而是我的心平常了,以一顆平常心去看待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生死循環,本來就是最為尋常不過的事,沒有什麼可害怕的,死者的家屬流下的眼淚,抱著骨灰盒走到了外麵,我一路跟著宋葉來到了墓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