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家破人亡(1 / 2)

誰說少年不識愁滋味?那隻是因為還沒有經曆過真正的悲喜。年僅八歲的溫玉站在一片狼藉淩亂的溫府大廳中,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人生的大悲大喜,大起大落。原本華麗莊重的接客大廳,隻剩下一堆堆破爛椅子和木頭殘片。其它的臥房和休息室也都是一片狼藉,就像被人洗劫過一樣。溫玉茫然的站在大廳的中央,他才離開兩天啊!究竟發生了什麼?杜瓊琚看著溫玉,小聲喚他:“阿玉……”難道真的是被強盜之類的洗劫了嗎?可是,為什麼會這麼安靜?人?人呢?溫玉開始四處找人,“爹爹!娘親!小慧!徐伯!”凡是他能想到的人名他都叫上了一遍,但是他尋遍溫府上上下下卻沒有看見半個人影。人都……上哪去了?溫玉的身體開始發抖,心髒猶如浸入冰水一般,透心的冰涼。

“少……爺?”大廳的門口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溫玉看過去,門口站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溫玉立刻撲到老人的懷裏,淚眼汪汪的叫著:“徐伯!”徐伯仔細的端詳著自己家的小少爺,不禁老淚縱橫:“少爺,真的是你!你去哪了?不過,真是太好了!上天護佑啊!”溫玉不明白徐伯在說什麼,他隻是急切的問道:“人都上哪了?爹爹呢?”杜瓊琚也關切的問道:“徐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徐伯看著杜瓊琚,眼底燃起了希望,他小心的向左右看了看,拉住兩個孩子的手,慌忙的走出溫府:“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邊走邊說。”

在路上溫玉一個勁兒的問徐伯。徐伯抹著眼淚,腳下不停步的說道:“少爺,這兩天你都上哪去了?上天護佑!也虧得少爺沒有回來,才得以逃脫一劫。少爺,你雖然還小,但有些話卻不得不對你說,不得不讓你知道。你不在這兩日,溫家……溫家沒了……”溫玉全身一顫,他覺得有些聽不懂徐伯的話了:“你說……什麼?”徐伯繼續說道:“有人舉報老爺要造反,要弑君謀逆。聖上下旨,徹查溫府,結果翻出私製龍袍一件,兵器數萬。龍顏大怒,溫府上下滿門抄斬!”溫玉險些暈厥過去,身子一軟委頓在地。杜瓊琚急道:“阿玉!阿玉!”溫玉虛弱的搖搖頭:“我……我沒事。可是徐伯,你為什麼沒有事情呢?”徐伯說道:“少爺遲遲不歸,老爺讓我出去找少爺。出得府門,便看見一隊官兵向溫府而來。老仆躲在一處偷偷觀望,看見了全部。非是老仆貪生怕死,老仆這麼多年一直把溫府當作家啊!隻是還沒有完成老爺的囑托,老仆不能……老仆要找到少爺,要等少爺回來啊!”一向溫軟的溫玉卻沒有哭,隻是眼中含著淚,緊緊的咬著自己的下唇。徐伯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少爺,您要是想罵就罵老仆吧!您要是想哭就哭出來吧!您別這個樣子,會憋壞身體的!”溫玉扶起徐伯,什麼話都沒有說,忍了許久,終是放聲大哭起來。徐伯輕輕的拍著溫玉,就像很久以前哄他入睡一般。哭了不知多久,溫玉抬起滿是淚痕的小臉看著徐伯:“徐伯,我們現在去哪裏?”徐伯看向杜瓊琚,緩緩說道:“去杜家吧。”

當徐伯領著兩個孩子出現在杜少康的麵前時,杜少康驚訝極了,不是驚訝消失了兩天的女兒居然奇跡般地回來了,而是驚訝於溫玉的出現。杜少康看著徐伯,指著溫玉詫異的問道:“這、這是怎麼回事?你和玉兒沒事?”徐伯領著溫玉跪倒在他的麵前,顫聲說道:“上天護佑,溫家得以留下這一根獨苗。可是,溫家是決計回不去了。”徐伯一邊說話一邊不住的咚咚的磕著頭,“求杜老爺看在兩家是世交的交情上,發發慈悲,收留這孩子吧!您也知道的,老爺他溫和內斂,沉穩無爭,怎麼可能會造反?定是有小人誣陷啊!如今,溫府上下無人生還,留這孩子一人在世間無依無靠,我不想這孩子流離漂泊。求您了!杜老爺!這可是溫家最後的希望了!”杜瓊琚也拽著自己爹爹的衣袖,哀求的說道:“爹爹,我也求你了。阿玉好可憐的,求求你了,爹爹!”杜少康閉上眼睛沉沉的歎了口氣,扶起跪在地上的徐伯和溫玉:“你們這是做什麼,莫說溫杜兩家乃是世交,就以我和溫大人的交情,我也斷不會不管此事。徐伯,你放心好了。”徐伯對杜少康深深的鞠了一躬:“如此,多謝杜老爺了!您的大恩大德我一輩子也不會忘!”他又對著溫玉跪下,鄭重的磕了三個響頭,“老仆隻能送您到這裏了。少爺,請您記住,您是溫家最後的希望。隻要您好了,就是溫家好了。”說完,徐伯顫顫巍巍的站起身,慢慢的向門口走去。溫玉連忙喊住他:“徐伯,你要去哪?”徐伯沒有回頭,隻是說道:“回溫府,那裏是老仆的家。”說罷,毫不猶豫的邁出了大門。他抬頭看著門外的藍天,下完雨後的天空格外的藍,真的,天真藍啊!

晚飯的時候,溫玉吃著飯,想起了徐伯:“徐伯回家做什麼呢?那裏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啊。”忽然站起來向門外跑去。杜少康忙問道:“玉兒,你去哪?”溫玉說道:“我去找徐伯。”說罷,頭也不回的向外跑。杜瓊琚忙喊道:“阿玉,等等我!我也要去!”放下筷子,飯也不吃的連忙去追溫玉。“琚兒!”杜少康喊也喊不住,無奈的放下筷子歎了口氣。溫玉一口氣跑回溫府,最先奔進溫府的大廳,卻因為天太黑且室內沒有燭燈照亮,一下子被地上的障礙物絆倒,摔倒的時候,溫玉覺得有什麼東西碰到了自己的頭,他揉揉眼睛,看向那東西,卻原來是一雙懸在空中的腳,在自己的眼前微微晃動。溫玉心中一緊,緩緩的站起身,緩緩的抬頭順著那雙腳向上看去。其時月光明亮,夜色幽幽,溫玉趁著月色看清了懸在房梁上的那個人,三尺白綾結束了他不算蒼老的生命。曾經那樣慈祥的臉,如今在月光下是那樣的猙獰可怖。曾經輕柔的拍著他入睡的大手,如今已經冰冷僵硬。“徐……徐伯……”溫玉喃喃輕語,他抱著徐伯懸在空中的腳,嗚嗚的哭了起來。跟在溫玉身後而來的杜瓊琚看見了這一幕,震驚的捂住了嘴:“怎……怎麼會……”她走到溫玉的身邊,摟著他的脖子,說不出半句安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