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梳妝完畢,仔細的看了看鏡中的自己,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那麵偌大的梳妝鏡竟是漸漸的縮小了,變成隻有一個巴掌的大小,女子將它收攏在寬大的衣袖中。然後她站起身,向外走去,與尚善水麵對麵時,竟似沒有看到一般,徑直的走過去,並且穿越了尚善水的身體。尚善水大驚,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完好無損。她驚魂未定的回頭看著正在向外走出去的女子,略略思考了一下,跟在了女子的身後。前方有光線照耀進來,女子一步向那光線踏過去,驀然間,天高海闊,視野立刻變的明亮。尚善水被這突然而來的強光映的眼睛睜不開,立刻用手擋住了眼睛,勉強適應了光線,她才慢慢的睜開眼睛向四周張望。這裏是一座山,青山秀水,鳥鳴蟲啾,視野寬廣,奇花異草遍地開,她的身後是一間山洞,她剛剛就是從那裏出來的。女子俯下身,輕嗅花香,眉目間全是溫柔和笑意。尚善水也與那女子一樣,俯身輕嗅一朵極其少見的藍色的花朵,神情竟與那女子別無二致。她輕柔的撫摸這裏的花花草草,隻覺得異常熟悉,甚至是親切。忽然,從高高的天空落下一物,女子摘下一片葉子,向天空拋去,那片葉子忽然變大,托住正在下落的那個物體,然後載著那個物體飄飄悠悠的落在了女子的腳邊。那葉子上的物體是一隻白鴿,潔白的羽翼上沾染著點點鮮血,一雙眼睛雖然有些渾濁,卻並未死,仍有氣息。女子輕輕抱起白鴿,歎了口氣,隻是歎氣而已,卻宛如低唱,無比動聽,隻聽她說道:“真可憐啊!是被獵人射傷的嗎?既然落在了我這巫山之上,就是你的造化。”話音剛落,女子瞬間便已用仙術治療了白鴿的傷。白鴿撲扇著翅膀,飛在女子的四周,女子輕輕的笑著,笑聲就像琴曲般悅耳,她抬起白皙的手臂,白鴿盤旋了幾圈,落在了她的手臂上。女子笑道:“我便給你這個小家夥娶個名字罷!”她想了想,說道,“光滑柔順,潔白如玉,我便叫你……”尚善水聽不清後麵說了什麼,便想走近一些聽一聽,忽然眼前一片黑暗……
尚善水模模糊糊的睜開眼睛,朦朦朧朧中看見一個白衣男子,便脫口而出:“小白……”男子俯下身看著她,微笑:“你醒啦。”聲音出奇的好聽,清冷雅潔如寒玉一般。尚善水揉揉眼睛,好讓自己看的更清楚,她麵前的這個男子大約二十來歲,麵如冠玉,眉如遠山,一身月白色的圓領袍衫,衣衫上的花紋雖然素淨簡單,穿在他的身上卻卓爾不群。左手的食指上帶著一個紅色的水膽瑪瑙戒指。尚善水盯著男子看,她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他,可就是想不起來。男子見尚善水一直盯著他,輕輕笑道:“你還記得我?你沒有忘?”男子的笑自有一種春風拂麵的感覺,卻不是春風和煦,帶著二月的微涼。尚善水搖搖頭,問道:“你是誰?”男子的眼眸暗淡了,卻仍是帶著笑:“可你剛才叫了我的名字。”尚善水茫然的又搖了搖頭:“是嗎?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男子雖然還在笑,卻已變成了苦笑:“……算了,我原不該有如此奢求。”尚善水環顧身處的空間,看擺設和布局似乎是一間客棧的客房,她正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蓋得嚴嚴實實。尚善水有那麼一瞬間失了神,卻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立刻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了下來,落地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全身用不上力氣,險些跌倒,幸好男子及時扶住了她。男子歎了口氣,把尚善水抱上了床,仔細的掖好被子:“你的身體還很疲弱,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再奔波操勞了。”尚善水看著男子,想起了她最後聽到的聲音,清冷雅潔如寒玉一般,那樣好聽的聲音。她便問道:“是你救了我?”男子隻是微笑,既不點頭也不搖頭,算是默認了。尚善水道:“多謝。不知公子怎樣稱呼?”男子從衣袖中抽出來一把折扇,下麵掛著一塊極好的翡翠扇墜。男子展開折扇,輕輕搖晃,淡淡說道:“……我,叫白玉英。”尚善水點點頭:“登昆侖兮食玉英,與天地兮同壽,與日月兮同光……好雅致的名字!”白玉英略微猶豫了一下,看著尚善水的臉,眼中居然有著和尚善水一樣的久遠的悲傷,他張了張口,聲音有些苦澀:“你可以叫我……小白。我……喜歡你這樣叫我。”尚善水愣了一下,然後低頭喃喃自語般輕聲說道:“……小白……”抬頭就看見白玉英一臉溫柔的微笑和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心中莫名的一軟,輕輕的點了點頭。白玉英仍是在微笑,卻已不是那種如同招牌般的微笑,是真正從心裏發出來的微笑,他笑道:“你且先歇著,我去給你抓些藥來熬。”尚善水忙叫道:“請等一等!我有些事情想要麻煩白公……不,是麻煩小白。”本已走到門口的白玉英回過頭來看著尚善水:“你說。”尚善水道:“我有……”她略略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有兩位朋友,與我結伴而行。他們與我一樣,遇到了同樣的危險。隻是不知現下他們如何?又身在何處?我想請小白為我尋找一下。我知不該再煩擾小白,你的救命之恩我尚且未報,卻又有事相求,實屬不該。可我心中實在惦念……”“好。”白玉英毫無猶豫的答應下來,“這有何難?隻要你一句話,我必萬死不辭。”尚善水被剛剛那句話著實驚到了,呆愣愣的看著白玉英,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勉強擠出幾個字:“我何德何能……”白玉英笑著輕輕搖了搖頭:“你當受之無愧,隻是個中因由你已全然忘記。算了,何須糾纏這些事情。你的朋友叫什麼名字,是何模樣?”尚善水鎮定下來,說道:”待我想想。嗯……是一男一女。女子名叫杜瓊琚,穿了一身男兒的衣衫,五官清秀,還有一些巾幗不讓須眉的英氣,笑起來時兩邊的臉頰各有一個淺淺的酒窩。”之後她停頓了一下,神情溫柔,眼中全是柔情,說的話也是輕輕的:“男子名叫玉文,十八歲,一身乞丐的裝扮,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眉目俊秀,眼神很是清亮。我想他們應該是在潁州的一座破廟中。”白玉英心中一沉,低垂了眼眸,說道:“那男子是你中意的人嗎?”尚善水臉上微紅,低下頭不說話。見尚善水如此反應,白玉英心中雪亮,苦笑一下,說道:“你安心休息,我一定把人給你找到。”說罷,出門而去。尚善水默默的看著白玉英走出去的那扇門,腦中一瞬間閃過了很多淩亂而殘缺的畫麵,她立刻搖搖頭想將它們都驅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