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文和尚善水剛一邁進客棧的大門,就對上了一張怒氣衝衝的臉。隻見杜瓊琚雙手叉腰,一雙帶著責備又帶著關切的眼睛瞪視著他們二人,開口就是滿滿的質問:“你們兩個又去哪裏了?知不知道這樣會很讓人擔心的!有點自覺好不好啊!”發完了一通火,她歎了口氣,“你們究竟在做什麼事?現在也不肯告訴我和白大哥麼?”尚善水看著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白玉英,他俊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星子般的眼眸中是一片深沉。尚善水莫名的有些愧疚,她垂下頭,輕輕說道:“隻是小事一件,與我們並無任何關係,原覺得是沒有必要與你們說的。並非刻意隱瞞。”“哦——”白玉英好聽的聲音響起,“什麼事情能讓尚善水姑娘如此上心,我倒很想知道呢。”清冷雅潔如寒玉一般的聲音。玉文皺了皺眉頭,不耐煩的說道:“你們煩死了!天都已經這麼晚了,沒看到我們兩個已經累了麼?有什麼問題明天再問不成麼?”說罷,他吸了吸鼻子。杜瓊琚這才發現玉文隻穿了一件單衣,立時滿肚子的不滿通通化作了關心,她一隻手輕輕撫上了玉文的額頭:“你受涼了了,沒有發燒吧?還好,並不很熱。”說完,拉住玉文的手讓他坐在了桌邊,並說道,“你等一等。”然後轉身進了廚房。玉文茫然的坐在那裏,一臉疑惑的看向尚善水和白玉英。兩個人默契的同時搖了搖頭。尚善水從身上脫下玉文為她披上的那件衣袍,轉身又披在了玉文的身上,輕聲說道:“多謝……你,著涼了……”玉文隻是嘿嘿一笑:“我是男人,又這麼年輕,身強體壯的很。不妨事啦!”尚善水隻是淡淡的垂下了眼眸。
一會兒的功夫,杜瓊琚便從廚房中走出來,手中端著一個碗,還冒著熱氣。她將那個碗放在玉文的麵前,然後坐在了他的旁邊,用命令的口吻說道:“喝掉它。”玉文看了看碗中顏色不是很正常的有些黑乎乎的湯,嘴角抽搐了幾下,問道:“這是什麼?”一向灑脫的杜瓊琚居然扭捏起來:“是……是薑湯。”玉文瞪大了眼睛,把那碗“薑湯”端到杜瓊琚的眼前,用不可置信般的口氣說道:“我說大小姐,你會不會糟蹋了‘薑湯’這兩個字啊?你不會下廚,就不要勉強了。這黑乎乎的東西,就是說它是毒藥,也沒人會懷疑的。”“你——”杜瓊琚的臉騰地紅了,猛然站了起來,大聲喊道:“是啦!我是不會下廚,也從來沒有做過飯。你待怎樣!想嘲笑本大小姐嗎?哼!”一扭頭,再也不理玉文。玉文歎了口氣,拉著杜瓊琚的衣袖讓她坐下,說道:“我怎敢嘲笑杜大小姐。大小姐第一次下廚,並且親自為我做的湯,就算再怎麼難喝,捏著鼻子也要喝下去。”杜瓊琚怒氣稍減,難掩笑意,隻是還送不下這空氣,便瞪著玉文,說道:“這還差不多。”沉默了一下,她扭過頭不去看玉文,繼續說道,“薑湯最是祛寒,喝了它再去睡覺,這樣才不會感冒。”玉文一愣,有些反應過來,一向有些浪蕩不羈的玉文此時竟也變的如大姑娘一般,扭捏並輕聲說道:“那、那我謝謝你啦!”杜瓊琚的臉就快紅到了脖子根,嘟囔道:“謝、謝什麼謝呀!又不是為了你。你要是生病了,我們會很麻煩的。”玉文點點頭,拿起薑湯喝了一口,卻差一點噴出去,又怕杜瓊琚生氣,便勉強咽了回去,竟然嗆到了,不住的咳嗽。杜瓊琚一驚,轉過頭連忙給玉文拍背順氣,不免有些嗔怪:“又不是三歲孩童,居然還能嗆到。你不要緊吧?”玉文被嗆得一時說不出話,隻能連連擺手。杜瓊琚看玉文這般狼狽的模樣,避開玉文忍不住的偷笑。
尚善水手心發涼的站在一邊看著玉文與杜瓊琚說說笑笑,亮如繁星的眼眸裏飄滿了烏雲,低沉而悲傷。白玉英也是眸色一暗,輕輕理了一下尚善水被風雪吹亂的頭發。尚善水抬頭望了一眼白玉英,又很快的低下頭去。白玉英笑道:“可是累了?要去休息嗎?”尚善水輕輕點頭。白玉英又道:“我陪你回房。”尚善水仍是輕輕點了一下頭。白玉英扯了尚善水的手,她的手心是如此冰冷,玉文不禁有些心疼,不管過了多久,你還是那麼容易受傷。而尚善水在轉身離開之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仍然在打鬧的玉文和杜瓊琚。望著玉文的側臉,那張與前世一模一樣的臉,尚善水的心中突然湧上來一陣陣的酸楚和錐心的疼痛。哦——原來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了,久到你已經忘記了自己的過去,久到陪在你身邊笑靨如花的女子已經不再是自己了,久到……而自己還是那一條什麼都不懂的鮫人,如當初初遇你一般,傻傻的。你已經起步前行了,而我還在原地等你……而在他們走了之後,玉文回頭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眉頭輕輕的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