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對麵一個婢女模樣的小丫頭這樣稱呼他。少爺?玉文愣了一下,幾乎就要忍不住咧嘴大笑。這算哪門子事啊!他一個窮困乞丐竟搖身一變成了少爺?雖然他曾經的確做過少爺。這樣想著,他黯然了,再也笑不出來了。“少爺!”婢女見他走神,又脆生生的叫了一聲。他回神,問道:“何事?”婢女低頭回道:“老爺叫您過去談話。”爹爹!他活過來了嗎?老天啊!請告訴我這不是夢!他咽了口口水,聲音有微微的顫抖:“爹爹,他還好好的嗎?”婢女用袖子掩口笑道:“少爺你在說什麼啊?現如今老爺的身體可健朗著呢!老爺聽見您這句話,就算沒病也要氣病啦,還會碎碎念,說您是個不孝子。”玉文愣了愣,點點頭:“好,我這就過去。”見玉文要走,婢女麵露猶豫之色,張了張口,欲言又止。玉文善於察言觀色,便問道:“你有話要說?”婢女猶豫半晌,還是說道:“少爺,這次老爺找您談話大半是與荷花池裏的那位鮫人小姐有關。”荷花池?鮫人?玉文略微側頭,那湖藍色的荷花池中粉色嬌嫩的荷花開得正茂盛,池水映著陽光,一片波光粼粼。忽然之間,玉文被那水光折射出來的陽光刺痛了眼睛,他立刻閉上了眼睛,將臉移開,睜開眼睛的時候,卻已經淚流滿麵。婢女滿臉驚愕的看著玉文,小聲問道:“少爺,你不要緊吧?”玉文趕緊搖搖頭,擦了一下眼淚:“沒事,沒事。被陽光刺了一下眼睛。”停頓了一下,他問道,“你剛剛所說的鮫人,又是怎樣一回事?”婢女更是驚愕:“那不是您帶回來的嗎?兩個月前是您帶她回來的啊!”玉文又重複的問了一遍:“兩個月前?我帶回來的?而且是隻鮫人?”婢女點點頭:“是呀!兩個月前少爺出海回來,回來的時候身後跟著人,那些人手上抬著一個超大的木桶,桶裏裝著水,水中就是現在荷花池裏的那位鮫人小姐。當時,府裏上上下下都驚呆了!而少爺你當時就像沒事人一樣,就那麼笑吟吟的、淡淡然的看著驚詫之極的老爺。您說,要把她養在荷花池裏,老爺當時就怒了,就是不肯同意。可您說,這是你的救命恩人,在沒報答之前,你是不會讓她就這麼走的。您還說,老爺總是教你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之恩。老爺無奈,隻好應了你。少爺,您從來都是文文靜靜,低眉順眼的,在大家眼裏是個乖得不得了的孩子,老爺說什麼,您從來都沒有一個不字。那一次,我還是頭一次看見您那麼堅持一樣東西,認準一樣事情。”我是這樣的一個人嗎?玉文歎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他要整理一下思緒。想了想,他問了一個比較穩妥的問題:“你認為我爹爹是個怎麼樣的人?”婢女搖搖頭:“老爺的事情我一個小小下人怎敢妄加議論?”也是啊,玉文笑著搖了搖頭。“不過,有一件事情我覺得少爺應該注意一下……”婢女隻說了半句話就緊緊的抿著嘴唇,皺著眉頭思索了半天,才吭吭哧哧的說道,“這本不是我們下人應該多嘴的事情,更加沒有資格去說三道四,不知當講不當講呢……”“你呀!”玉文敲了一下她的頭,“有什麼話就快說吧!”婢女道:“我覺得您應該偶爾應付一下璿公主,不要總是婉拒璿公主的邀約。璿公主喜歡您,誰都看得出來。莫要把她惹火了,她可是金枝玉葉啊!一生氣什麼都做得出來的!雖說老爺是國舅爺,但也是仗著淑妃娘娘現在還得著陛下的恩寵。所以,若為家族著想,您應該更積極一點。”國舅爺?公主?娘娘?玉文敲著頭,他現在確定,他真的是在做夢。婢女突然叫了起來:“呀!我居然喋喋不休的說上了!耽誤了時間,真是該死!少爺快快過去吧,荷花池裏的鮫人小姐由我來照顧。”“好……”玉文點點頭,臨走之時又看了一眼荷花池,平靜之極,毫無波瀾。果然是你,是你又把我帶入了夢境,但是,這究竟是你的夢境?還是……我的?
車馬粼粼,在崎嶇的小道上一顛一簸,顛醒了車中沉睡的人。玉文伸了個懶腰,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張離他特別近的臉,被嚇了一跳,連忙一骨碌的爬起來,然後對著杜瓊琚的那張臉喘了一口粗氣,有些無奈的說道:“你幹什麼啊?想非禮嗎?”杜瓊琚呸了一聲:“就你!就算本小姐沒有男人要,我也不會饑不擇食!”玉文撇撇嘴:“那你在做什麼?”杜瓊琚脫口說道:“因為你在做夢啊!眼睛在很快的轉動,我覺得很有趣,才湊過去的。”玉文聽著,淡淡的笑著,這麼說來,那果然是個夢……忽然想起另外二人,慌忙在車廂內張望,尚善水靜靜的坐在車廂的角落裏,安靜的看著他們,唇邊似乎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這樣的她,宛若一幅美女畫卷,活生生的展現在他們的眼前,靜若處子。玉文左右又看了一遍,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裏?白兄呢?”杜瓊琚白了他一眼,說道:“不是你說隨便往哪裏走都行,隻要不被司徒家追到就可以,我們才好不容易在牛兒鎮找到一輛馬車,買了下來。你倒好!直接躺在車廂中就睡了起來,留下我們三人。我與仙女姐姐皆是女子,不便拋頭露麵駕車而行。多虧白大哥主動承接下來,現下他正在車廂外駕車。要是沒有白大哥看你怎麼辦!我看就應該把你扔在牛兒鎮不管不顧!”玉文回嘴說道:“他是男人吧!駕個車不應該麼!”現在輪到杜瓊琚撇嘴了:“你也是男人呀!同樣都是男人,差距不免有些大吧?”玉文“呿”了一聲,不再搭話。他挑起車廂的簾子向外看了一眼,皺眉問道:“這是向哪裏走?”杜瓊琚搖搖頭:“我們也不知道。為了不被司徒家找到,隻知道撿最偏僻的道路行走,卻不知往何處去。”“真笨!”玉文搖搖頭,“你們能想到的,司徒家也同樣會想到。所以,我們應當去往相反的方向考慮。”杜瓊琚恍然道:“你是說……”“沒錯!”玉文點點頭,“他們認為我們一定會去往最偏僻的地方,我們就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何處最熱鬧,我們就去何處!”杜瓊琚問道:“何處才最是熱鬧?”玉文挑眉笑說:“若論最熱鬧,當然非王都莫屬。還能有比它更熱鬧的地方麼?”然後他挑開簾子,對正在駕車的白玉英說道:“白兄,去王都,懷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