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包房裏響著低壓的歌聲,桌上橫七豎八地擺放著各色空酒瓶,各個價值不菲。而這輝煌戰果的代價就是薛浮竹的倒下。陳一素神智還很清醒,隻是說話斷斷續續,見江水泉進來,一下就撲進了江水泉懷裏,道:“來,水泉,今天晚上高興,陪我喝。”
江水泉不明白,為什麼她要把自己滿懷欣喜的一個聚會搞成這樣。不過對於陳一素的行為江水泉也不惱怒,隻是擔心地看看陳一素的紅撲撲的臉蛋和迷離的眼神,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肩膀。你這個聰慧的女子,到底是真的在高興,還是看出了什麼?
房間裏很悶,怕薛浮竹和陳一素著涼,空調也開得不大。所以房間還是很悶熱的,李躍鶴的額頭有微微汗濕。忽然一股冷氣直入心田,李躍鶴一陣顫抖,心裏猛地絞痛。回過神來,仿佛剛才一幕隻是錯覺。仔細感覺,房間裏還是很悶熱,薛浮竹倒在沙發上,睡得跟死豬一樣。陳一素像小貓一樣在神情溫柔的江水泉懷裏呢喃地撒嬌,看得李躍鶴心酸不已。撐在沙發上的雙手握緊成拳,神情狠毒,直欲生吞活剝了江水泉。一周!不需要一周,我看你還怎麼笑得出來,江水泉。我就在深甽,看你怎麼一天天死去。
“水泉,來陪人家喝酒嗎。”
“好啊,你等等,我出去叫酒。”江水泉對陳一素的撒嬌很無奈,神色迷離的陳一素聽到江水泉的回答笑得很開心。
不多時,waiter拿酒來了。江水泉滿上一大杯度數不低,又後勁十足的洋酒,一飲而盡。來了精神的陳一素像小女孩一樣拍手笑起來,自己想喝下一大杯,被江水泉攔下了:“一素,你少喝點。對胎兒不好嗎。”
醉醺醺的一素聽得這話,以為是戲弄,不好意思地捶打著江水泉的胸口。而李躍鶴,氣得臉色發青。江水泉還舉起酒杯,對著李躍鶴行禮示意,挑釁的味道十足。睡夢中的薛浮竹翻過身去,背對所有人,睜開的眼睛清醒得很,麵上笑意十足,哪裏喝醉了。
李躍鶴麵上肌肉都僵硬了起來,喝下大杯紅酒,那樣子好像喝的不是酒,而是江水泉的血。就算是急怒中,李躍鶴也保持了一份清醒,沒有喝醉。他做事的宗旨一向是大象踩死螞蟻也要用全力。所以他提醒自己,從幾天晚上回去開始,就要對地主堂動手了,然後江水泉所有的殺人案跡,都要查出來,江水泉身邊的人,除了陳一素,全都不得好死。否則今晚的氣,就出不完了。
看著一口口喝下烈酒,慢慢不省人事的江水泉,李躍鶴笑了。江水泉啊江水泉,莫說榮華富貴,紅顏如玉,就是醉生夢死的機會你都不會再有了。
三個醉得不成人樣,一個陰氣森森。四個保鏢來到房間裏,也不由皺眉,這聚會怎麼搞成這般模樣,要知道薛少可是很少喝醉的,而李少這幅麵孔,顯然是有人要倒大黴了。
不明所以得保鏢把四人送回薛浮竹和李躍鶴住的酒店,為江水泉和陳一素各開了間新房。扶著他們倒了床上,也回去休息了。
李躍鶴站在二十多層高的窗台前,看著無盡夜空,胸中妒火難平。
他想起上京城外波若湖邊的小亭,自己第一次見到那個旗袍下露出半截美腿還開了小叉,腳上穿著紅色繡花鞋的美豔女子。風拂麵,吹起靚麗秀發,看呆了年少的自己。他想起和薛浮竹一起在九鼎喝茶,浮竹哥說帶來個女子,低頭喝茶的自己,聽到浮竹進門的聲音都沒抬頭打招呼,忽是又女聲在上京這家最有底蘊,傳承百年的茶館裏問服務員:“有咖啡麼,我不喝茶。”皺眉抬頭的自己,見到的竟是夢中容顏,隻是佳人落了俗套,隨風飄揚的青絲被燙出的披肩而下的卷發,性感不少,在李躍鶴眼裏卻是平添俗套。他想起那日談坐波若湖上,他才猛然驚醒,這個女子披著俗氣性感的外衣,內地裏卻是出塵。從那天起,他這頭未通天地大道的神獸,注定要墮入紅塵輪回,萬劫不複。
他想起自己在中央政治局裏,爺爺的辦公桌上發呆,以刀為筆,刻下千千萬萬個“陳一素”。他想起因為這個女人,自己甘願和從小最交心的朋友薛浮竹反目成仇,卻沒人敢對著這個女子表露出來,他嫉妒薛浮竹的原因隻是因為陳一素叫他小李子這等綽號,卻叫薛浮竹為浮竹哥。那一刻,他才覺得,自己從小就被薛浮竹壓在頭上,是憑什麼?他想起十八歲的陳一素認識了位小學畢業的商業奇才,二人熟識後,陳一素投資他開了間公司,半年就有數億資產。那間公司出事,陳一素一個電話,二十四歲的李躍鶴放下和國外某王子的談判,連夜坐飛機到了三海,雷霆手段處理了麻煩,付出的代價未對陳一素提上隻字片語。
他李躍鶴從小侵染於華夏幾位領導人的光環下,隻學一樣事,隻精一樣事:胸中能包天下事。然而對於陳一素,他卻揉不得半粒沙,他拒絕了多少名門望族的傑出女子,隻為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