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沉希閨閣時,她已經不再哭了,拭去了眼角的淚水,重新用厚重的脂粉遮掩住淚痕。沈渙梔不知道,她已經這樣做了多少次。
她的動作熟絡,想必是日日以淚洗麵。是否會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大哭一場?沈渙梔隻是看得出來,她在隱忍著,把所有的苦水委屈都一個人默默承受著。
跌跌撞撞地走到大堂內,姑姑沈絮一個人呆坐著,身邊依舊沒有下人服侍。
“姐姐有孩子的事情,都有誰知道?”
沈絮無力地笑:“你我二人難道還不夠嗎?這等醜事若叫族人知道,非要活活打死希兒不可。”
不錯,女子未成婚就有了身孕可是大忌。況且,沉希連孩子的父親是誰都不願意透露。如果交由姑父一家處理還好,好言相勸下幾位族長訓斥一頓也就罷了,可憑著沈家皇族的地位,一旦蠻橫插手,沉希是要被浸豬籠的!沈渙梔很清楚,沈家畢竟是名門,把顏麵看得比什麼都重,況且沉希又不姓沈,即使處決,除了他們一家也沒有人會傷心。相比沈氏顏麵掃地,這樣的下場實在是不能再輕,甚至可以算作是上上策。
“如此說來,這個孩子是要不得了。”沈渙梔輕輕吐出,坐在沈絮身邊。
沈絮失了魂一樣,點點頭。
半晌後突然哽咽一聲:“要不得有什麼用?那丫頭倔得很,一提墮胎就要尋死覓活,我和你姑父養希兒這麼大,如果她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怎麼辦?如今這孩子生也不是,不生也不是。這件事兒還一直瞞著,未曾寄信給你姑父,否則,你姐姐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姑父一向是個不苟言笑又行事謹慎的人,如果讓他知道姐姐沉希已經與外麵的男人有了孩子,憑姑父的性格,非得氣個半死不可,不僅如此,他是絕對不會允許這個孩子生下來的。
沈渙梔遲疑了一會兒,緩緩說:“姑姑,如果,把孩子生下來送走,如何?”沈絮止住了哭聲,抬起頭來,驚訝地看著沈渙梔,含糊開口:“可是,這麼大的動靜,怎麼能不讓別人知道呢?”
“所以,千萬不能再讓任何人知道!”沈渙梔斬釘截鐵地說。沈絮抽了抽鼻子,揩去眼淚。
“那……”“從今日起,姐姐告病。臨盆之日,就說是一個侍女不檢點,在外麵懷了野孩子,然後將孩子送走就是。另外還要打發姑姑府上一位侍女來擔這個罪名,姑姑隻消給她一筆厚賞,送她出城就是。”
沈絮遲疑,倒不是不可行……
“可你姐姐以後再嫁人……”沈絮緊皺眉頭。女子嫁人之後被發現不檢點,輕則被休,重則被家法處置,甚至是被告上衙門。
歎了口氣,沈渙梔一語中的:“帶著孩子,姐姐更是今世都嫁不了人。說破了,落紅的事情也不是沒有辦法,事在人為。”
沈渙梔突然想起了什麼:“姑姑,你們這兒哪兒有畫扇子的人?”
愣住,沈絮挑眉:“怎麼突然問這個?”
笑笑,沈渙梔遮掩過去:“與姐姐閑聊,她說起喜歡這玩意兒,我想找個畫扇子的來沈府,就算是給姐姐解悶。”沈絮點點頭:“哦,當然有,隻不過這幾日鬧洪災,畫扇人都避到茶館裏去了,每天除了柴米油鹽,還要給茶館額外送上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