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渙梔在隔壁看著下人將鐲子掛得高了,又囑咐道:“你們清掃時務必要小心,損了本宮的鐲子,本宮絕不輕饒。”下人怕是未見過這麼大的鐲子,諾諾稱是。庭城聽著聲音,忍俊不禁。
午後,錢蔚然報,沈尚書求見。
沈渙梔笑得譏諷,從庭城身邊站了起來,看到風塵仆仆的沈鈴清,冷笑一聲:“沈大人來得好巧。”
沈鈴清並未理會,隻給庭城行了個禮:“恭王聖安。”沈渙梔也微微福身:“臣妾先行告退了。”庭城卻將她按住:“無妨,鈴清是你的家臣。”
不自然地笑笑,沈渙梔看向沈鈴清的目光充滿了狠厲與質問。
沈鈴清不明所以,尷尬道:“微臣上的折子王看了嗎?”庭城思索片刻,果然在桌上發現了沈鈴清的折子,沈渙梔的心提懸著。
他修長的手指輕而易舉地將折子翻開,清涼的目光掠過那幾十個名字,波瀾不驚。沈渙梔倒吸了一口涼氣,靜靜坐到了旁側的椅子上。
“這些人都要貶?”庭城抬眸,目光裏是審視。沈鈴清點頭:“是。”“緣何?”“這些人仗著身處要位有機可乘便大肆保薦官員,實屬是朝廷的蛀蟲。”
“王可以看看,微臣此次上書所列舉的人都與此次科舉相關。”沈鈴清繼續說。庭城眸子一緊:“那孤是否可以懷疑,你亦在科舉中做了手腳。”
沈渙梔幾乎聽不見自己的聲音:“王,鈴清不敢。”然而庭城的眸子始終緊緊盯著沈鈴清,聲音冰冷:“讓他說。”沈鈴清不慌不忙道:“微臣始終堅信王是明智的君主,所以冒著掉腦袋的風險為王上書舉報朝廷的貪官汙吏,微臣早便做好了為了社稷獻出生命的打算,微臣不悔。”
庭城的目光放肆而邪魅,低頭俯視著沈鈴清的麵龐:“你既把話說到了這份上,便是信孤不會殺你。”沈鈴清眸子微微垂下,跪得筆挺倔強。沈渙梔看著,微微搖頭,何苦。
起身,走到庭城身邊,輕輕拉住了他的袖子:“王,鈴清不會的。鈴清對淩天一片忠心啊。”庭城冷哼一聲,拂袖一把將沈渙梔甩開,坐回龍椅。
而一旁的沈渙梔開口勸道:“沈大人,起來吧。”沈鈴清如夢初醒,趕忙叩首:“微臣謝王不殺之恩。”沈渙梔緊怕他又說錯話,忙伸手將他攙起,拉他出了元烈殿。
“你真是嚇死本宮了。”沈渙梔一麵撫著胸口,身子倚靠在一旁的紅柱上。沈鈴清卻笑得痞氣,若無其事地明知故問:“娘娘怎麼了?”
“本宮說過,你現在根基不穩,做什麼事都要格外當心,你為何如此急不可耐,要提早除掉別人呢?”沈渙梔覺得不可思議,今日差一點沈鈴清就沒命了,敢跟庭城打賭的,沈鈴清是第一個,毫無疑問,他贏了,卻是在沈渙梔的勸和下贏的。
“微臣也說過了,那些都是朝廷的貪官,一日不除,微臣難以安心。”沈鈴清笑道,沈渙梔緊鎖眉頭:“沈鈴清,你當真以為自己是個忠臣了?別忘了你是怎麼爬到今天的這個位置上的!嗬,沒想到啊,沈尚書如此急著洗白,連為此丟了命都在所不惜。”
也皺眉,沈鈴清低聲道:“娘娘在王的地盤裏也敢如此口無遮攔嗎?”沈渙梔冷哼:“你怕了?剛才在書房不是還大義淩然,願得一死嗎?”
憋了很久,沈鈴清才道:“做事總不能留一點痕跡,若不斬草除根,難保哪天東窗事發,微臣才會真的死無葬身之地,還不如趁熱打鐵,今早除了他們。”
一聲長歎,沈渙梔站直:“你怕給別人留下把柄本宮知道,可你也太心急了。剛才萬一出了什麼差錯,是你能擔當的嗎?”沈鈴清不語。沈渙梔又道:“朝廷上你的事已鬧得人盡皆知,如今又加上一筆,沈尚書過河拆橋恩將仇報,你可真是沈家的好孩子。”
“您永遠向著外人。”沈鈴清別過頭去,聲音清淡。沈渙梔冷然:“我是在擔心你。”沈鈴清不回頭地走出去,嘴裏嚼著一句:“快回去吧,王還等著昭儀呢。”
麵對沈鈴清,她終究無法。隻好替他收拾了一個又一個爛攤子。
書房裏,庭城還在踱步,餘怒未消。
沈渙梔走過去,輕輕替他倒了杯茶,一麵強拉他坐下。
“王消消火。鈴清他不會說話,您別往心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