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湖巋然不動,呆呆地注視著沈渙梔。沈渙梔回眸笑道:“我如今的樣子還算不得醜若無鹽,故此你便不必怕我想不開上吊了。”月湖臉一紅:“娘娘說什麼呢?您最近愈發胡言亂語了。”說罷,轉身跑了出去。沈渙梔一愣,這丫頭真是愈發大膽了。
星河已請了絡太醫來,絡太醫謹慎地低著頭,理了理下擺,頗合規矩地跪地一禮:“微臣參見昭儀娘娘。”
這位絡太醫是宮裏的老人了,但當他抬起頭,看見沈渙梔傷痕累累的臉時,還是意料之外地一瞬驚愕,趕緊複又低下頭。
錢蔚然之所以給沈渙梔舉薦了絡太醫,不隻是因他醫術高明,更是因為這位絡太醫向來伺候在禦前,嘴嚴得很,人品尚且過關,才肯叫他來瞧沈渙梔如今的模樣的。
沈渙梔噙笑道:“太醫請起。”絡太醫定了定神,略略一笑道:“是微臣走神了。微臣失禮,還請娘娘恕罪。”
手指情不自禁地撫上麵龐,沈渙梔淺笑:“此番是叫太醫來看看本宮的臉。”囁嚅一陣,絡太醫生硬道:“娘娘原不是什麼大傷,配上藥再悉心調養幾日便會好的。”
沈渙梔一麵笑,一麵道:“太醫請坐。”又吩咐星河:“給絡太醫倒杯茶。”絡太醫微微怔愣著,可身邊勤快的女子已為自己滿了一杯濃香溫熱的普洱。
“本宮也不知太醫愛喝什麼,隻知道在這冬日裏飲普洱是極好的。”沈渙梔淺淺一笑道。絡太醫一抿唇,也笑道:“娘娘的心意極好,微臣心領了。”
說罷,拿起桌上的毛筆,舔了墨,在宣紙上如同行雲流水般運筆,幾行龍飛鳳舞的字便躍然紙上。
“將這些藥材研成粉末塗在臉上,不出三日,娘娘必然美貌依然。”絡太醫畢恭畢敬道,將藥方子呈給了沈渙梔,沈渙梔笑著接過,隨手交給星河,小聲道:“去太醫院按方抓藥吧。”
星河領命去了,沈渙梔複對著絡太醫道:“本宮知道太醫平日隻伺候王一個人,所以能請來絡太醫實則難得,索性叫太醫為我把把脈,可好?”絡太醫點頭:“是。”上前一步,搭了絲帕在沈渙梔腕上,二指不輕不重地點住沈渙梔的脈搏,靜默一晌,道:“娘娘鳳體安康,並無大恙。”
沈渙梔笑意頗深:“絡太醫覺得,本宮何時才能有身孕?”絡太醫被驚了一驚,平了平心緒,才不清不楚道:“此事可遇不可求,娘娘萬千放鬆心態,想必龍嗣亦不久矣。”
“那……”沈渙梔仿佛遲疑“太醫可願意給本宮開一劑坐胎的藥?”“這……”絡太醫一陣語塞。沈渙梔笑笑:“是本宮唐突了。”絡太醫笑容一凝,福身道:“微臣元烈殿還有從前的古方要整理,方才錢公公又將幾隻秘製的藥膏要了去,微臣還要重配上幾盒補上,正是瑣碎之事繁多,不便再耽擱了,還請娘娘體諒。”
沈渙梔笑得端和:“太醫既忙,便下去吧。”
靜靜觀宮女好生地將絡太醫送了出去,沈渙梔唇角凝笑。她尚且年輕,孩子總是會有的,自然不急在這一時,更不會為此肆意打聽,壞了昭儀氣度,之所以多嘴問上絡太醫這一句,無非是指望他將原話盡數傳給庭城罷了,隻消庭城知道她心意,他二人便不再談得上什麼隔閡了。
手指漫不經心地滑過白而潤的玉如意手柄,沈渙梔喚道:“月湖。”月湖款款從幕後走出,問道:“娘娘有什麼吩咐?”不經意間掃了眼月湖的眉目,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她竟已如此沉穩了,眉目間已有了曆練過的成熟,旁人怎知,這是個十六七歲的女子。
“宮外的菜好得很,可尋得到從前專為傾顏宮供新鮮蔬果的麼?”月湖淺笑:“娘娘可算是問著了,他前一陣子要來,奴婢想著娘娘最近事多,石龍那兒又鬧著心煩,故此叫他等著。現下若是去找,也不過半個時辰功夫。”沈渙梔讚許一點頭:“你倒細心,去吧。”
果然未有多久,那個熟悉的男子一襲黑衣走到沈渙梔麵前,手裏還利索地抱著一隻沉重的麻袋。沈渙梔起身,輕輕撥開了麻袋,見,露出了滿滿當當的果子,不免莞爾:“這是秋收的吧?已是這個季節還能弄來這些,真是為難你了。”探子笑笑,瞥了眼四周之人,沈渙梔心領神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