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偃月陣黃雀在後(1 / 2)

看錢蔚然躬身出去,沈渙梔深深吸了一口冷氣,能不能安邦定國,就靠這個程安邦了。

於龍榻上小憩一夜,總覺得睡不踏實,一轉身,才碰觸到冰涼的枕畔,未免苦笑,原是冰冷環繞中。

晨起,以玫瑰汁子對了水淨麵,窗外已結了一層薄薄的霜,坐著轎攆,穩穩當當回了傾顏宮。

於梨花木桌上簡易鋪開了一張宣紙,取狼毫,舔了墨,於紙上簪花小字細細雋秀,字跡漂亮且柔和。

添茶的月湖走近了笑:“娘娘清早便寫字,倒是寫的什麼?”沈渙梔也不隱瞞:“給石龍使臣程安邦寫封信罷了。”她說得輕巧,月湖卻忽地一驚:“石龍使臣?咱們與他確乎是沒什麼往來的啊。”

沈渙梔隻是淡淡笑著:“經此一番,不就是相識了?”月湖通曉她心意,心裏不踏實,忍不住勸道:“娘娘,恕奴婢多嘴,這後宮不得幹政是祖訓,一來怕結黨亂政,二來也叫後宮妃嬪能安心伺候王,娘娘您原是不該插手此事的。”

沈渙梔並不抬眼看她,繼續於紙上揮舞著靈動的手腕:“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若能為王分憂,無論是誰,都不該被指責遷怒。”月湖焦急道:“娘娘說的是不錯,可……”沈渙梔打斷她:“既如此,本宮又何必怕外人說嘴?”

一怔,月湖複忍下心性,苦口婆心勸道:“哪裏是外人呢?這最近的還不是王嗎?娘娘就不怕王知道了怪罪?”手上一滯,沈渙梔纖纖細指複遊走如巧鳳:“如今我已顧不得這麼多了。不隻是為了淩天,為了王,更為了姐姐沉希。我絕不能叫李將軍出半點差錯。”

月湖歎氣點頭:“娘娘說的也不錯,若是李將軍出了什麼事,恐怕夫人也是受不住的,奴婢說這話隻想叫娘娘千萬小心,不敢幹預娘娘。”沈渙梔口吻清淡:“我隻覺得你是我的身邊人,所以肯告訴你,你聽我的最好了,即使是與我背道而馳,我也並不怪你。”

惶然跪下,月湖懇切道:“娘娘這話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自然是與娘娘同心同德的。”無言一晌,又笑:“瞧奴婢急起來口不擇言了,奴婢哪兒配與娘娘相提並論呢?”沈渙梔仍眉眼淺淡,開口叫她起來,片刻後道:“我從不曾言你卑賤,你這倒是從何說起?竟叫我心裏也跟著難受了。”

月湖不言,寫了一晌,沈渙梔終於停筆,取了抽屜裏的信封,將信牢牢封上,遞給月湖:“鴻臚寺的驛館,程安邦程大人。”月湖再不多言,隻一彎膝:“是。”

走出傾顏宮時,月湖心裏沉重著。

無人知道沈渙梔是何想法,月湖也隻是私心覺得她的舉止太過於瘋狂罷了,她是怎樣的人月湖最終也是未能了解,隻覺得與她同在一條船上時是那樣的膽戰心驚,又是那樣的風光無限,叫自己竟找不到絲毫理由來拒絕。

望向窗外的目光悠悠,沈渙梔眸中漸漸泛了淚花,她想如此嗎?她不想過安生的日子嗎?可她怕,一旦安定下來,便會有極強的風暴向她猛烈地席卷,毀掉她已建樹好的一切。

不可以,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那封給陳安邦的信上已毫不遮掩地談及邊疆的戰事,更是暗暗透露了庭城接下來已準備的陣法,那是她於側殿床頭暗格中找到的,應是準的。

她用詞並不十分精確,意思也模糊不清,甚至自相矛盾,她竭盡全力地使讀信人認為她隻是個久居深宮的蠢婦,越是這樣,透露出的信息便愈發的可信。

沈渙梔淺淺笑,不知道程安邦在收到這封信後,是否會沾沾自喜,自作聰明,以為找到了她的漏洞,而邀功請賞似的稟告給石龍王。

其實她也並非有十成的把握,隻消程安邦略有些頭腦,便會輕易看透,可又隻消他稍稍打聽,便會知道淩天王寵妾無度,對她偏愛至深,甚至昏庸過頭,許她住在帝王的寢宮。

這樣,程安邦便會知道,她並非賢妃,又因十分得寵而消息可信。

雖然,如此發展的可能性極小,但沈渙梔也要一試,但凡程安邦給了回信,而心中隻口不談戰事,沈渙梔便成功一半了;再遞消息給李將軍,要他臨時更換布陣,想必便可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