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了眼,沈渙梔聲音喃喃:“希望你能贏。”
也希望,我可以贏。
夜色逐漸濃鬱,塞外的天黑得格外的早,沈渙梔目光有些疲憊地看著窗外的景色,麵前的沁桃依然在緊張地踱步,嘴裏不知碎碎念著什麼,沈渙梔也懶得細聽了。
沁桃已換上了另一身衣服,本來看中的是一件兒淺粉的,但沈渙梔說,父親會喜歡湖藍,其實沈渙梔也並不知道沈懷英會喜歡什麼,她隻是覺得,憑母親,一定會喜歡湖藍。
最近的事情都攢在一起發生,沈渙梔很難說父親會不會將它們聯想起來,識破她的把戲——畢竟是幾十年的老江湖,怎麼會被她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輕易蒙騙了呢?但沈渙梔想試一試——被情愛蒙蔽的父親未必會依然那樣清醒了。
她就賭他的不清醒。
窗外那陰沉沉的顏色讓沈渙梔心情陰鬱,此刻宮廷的天空是否也這樣黑?月湖與秦月兒是否一切順利?庭坷畢竟還年輕,處理事情來未必有庭城老練得當……
不禁苦笑,自己什麼時候也開始杞人憂天了?月湖與秦月兒都是心思極其細膩之人,有她們在,內宮的事一定不會亂了陣腳,至於庭坷,雖然沒有曆練過,但也是聰慧無比,幾個老臣雖然未必完全信服於庭城,卻都對淩天忠心耿耿,也用心輔佐庭坷,即使有什麼疏漏,也不會釀成大錯的。
沁桃突然頓步,出言打亂了沈渙梔的神思。“沈小姐。”沈渙梔回過神來,回眸,眸子裏有淡淡的懶倦:“怎麼了?”沁桃憂心忡忡的樣子再一次攪得她心煩。
“我現在過去嗎?”沁桃小心翼翼地問,眼角眉梢藏著優柔寡斷。沈渙梔低下眸,認真思慮一會兒,然後淺淺道:“不,晚點兒。”天色雖然不早,但時候還好,這時候去,會顯得有些不夠矜持。
“可……一會兒文琳就會過去的。”沁桃眉頭皺得死死的,似乎已經解不開了。沈渙梔聞言,輕輕一笑。“一個文琳,怕什麼?”沁桃遲疑:“沈小姐有辦法?”沈渙梔略帶嘲諷地搖了搖頭。“我與父親已經這麼久沒見了,難道他不急著先見我這個女兒?”
“小姐願意幫我拖住老爺?”一喜,沁桃問。故作無奈一笑,沈渙梔悠悠道:“誰叫我的目的與你一樣呢?旁的不論,吃頓飯還是可以的。”思忖片刻,沁桃道:“那一會兒我隨你過去就是了,你去陪老爺吃飯,我就等在偏殿,你一離開,我便進去。”
“不可。”沈渙梔斷然回絕。“如若這樣,便太過於顯眼,事後若父親問起來,反倒惹了嫌疑,落了刻意。我倒沒什麼,隻是對你不好。你算準了時辰——亥時到就是了。”沁桃鄭重地點了點頭。“我需要準備什麼嗎?”
“不必,你人到就好。”
沈渙梔的任務就是將沈懷英灌醉,醉了的沈懷英一見眸如珈藍的沁桃想來會心動不止吧。
果然,沒多久便有仆人來擾。“沈小姐,老爺有請。”沈渙梔抿唇一笑,隨著仆人出去,繞過重重庭閣,沈渙梔也趁機看清了這座“沈宅”,與姑姑姑父在江南與帝都的宅子都截然不同——無比富麗堂皇,簡直可以與皇城相提並論,沈渙梔心裏不免惴惴不安——將房子蓋成這樣的人居心何在?
覺察到沈渙梔異樣的目光,仆人隻當做是對這繁華的驚歎,一笑了之。“我們老爺有萬貫家財,這點擺設,小姐見笑了。”聞言,沈渙梔隻好溫和地笑:“父親是要與我一同用膳嗎?”仆人立刻討好的笑:“小姐果然聰慧,老爺在酒池肉林等您。”
酒池肉林?沈渙梔暗自吃驚。“父親,竟然有酒池肉林?”按下了心頭的不悅,沈渙梔盡量平靜問。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果然是看不慣旁人擺出所謂的帝王風範的,總覺得觸及了自己的利益,不知不覺她早已與庭城變成了一體的。
“嗬嗬,沈小姐想多了,隻是一個吃肉喝酒的地方,取了“酒池肉林”的名字罷了。”沈渙梔勉強笑了笑,心裏卻打著鼓點兒,真的隻是玩笑嗎?還是她尊貴的父親,早已有了做帝王的狂妄心思呢?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沈渙梔並不歧視這種誌向,然而,既然已經嫁做人婦,就要為自己的夫君考慮。比起一個從來未碰過麵的父親,似乎庭城離她更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