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府的大院又死了兩個人。這兩人正是那天陪少爺逛街的家仆。少爺的死他們難辭其咎,死是他們必然的結果,隻是他們死的時候,似乎也心有不甘。他們想要說些什麼,可是他們卻沒來得及說。
黎府少爺死了,人人似乎都一副難過的表情。可是有些人卻是暗地裏高興。
黎府中一處華麗的宅子裏,一位嬌美的少婦迫不及待地褪去了白色的喪衣。此刻她心裏是最歡喜的。黎府的這位小少爺死了,她兒子將來登上家主的道路又少了一個障礙,更何況這個小家夥撞見了自己與人私會的好事,所以他不得不死。
在黎府,想要一個少爺死,又不暴露自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她謀劃了很久,才製定了這麼一個周詳的計劃。
大黑狗是她送的,一方麵是為了堵住小少爺的嘴,免得自己與人私會的事敗露。另一方麵是為小少爺埋下禍根的。大黑狗凶殘,小少爺比他更凶殘暴躁,這樣的組合放任上街,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的。
她隻要在小少爺的身上再動點手腳,下點藥,就可大功告成了。
至於哪個倒黴的家夥碰上了,她是一點都不在乎的。那兩個家奴自然就是幫凶,可是他們想不到的是許諾的願望沒達成,卻反而送了性命。
肖寧就是這個倒黴的家夥,他無意間幫了這個嬌美卻惡毒少婦的忙,自己卻惹來了殺身之禍。天降橫禍,無妄之災,卻要這個年輕人用生命來承擔。
肖寧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脫身的辦法,是啊,能有什麼辦法呢?
“吱呀”,一聲沉重而又死氣沉沉的聲音響起,牢門被打開門了。一束光芒射進了昏暗的牢房之中。
白天,竟然是白天。在這昏暗的牢房之中,肖寧都無法辨認時間,也不知過了多少日。他隻知道自己隻有三天的時間了。這是多麼可悲的事情。
牢頭從食盒中取出了菜肴。平日裏都是豬一般的飯食。今日裏難得有肉。
這是最後一頓了嗎?斷頭之前的那一頓,牢裏都會準備好一點的吃食。這是慣例,也是博得心安,省得冤魂回來找自己。
肖寧從書裏看過這樣的片段,但是怎麼也想不到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二娘一直教導自己做一個守規矩的好人。但是,為什麼好人沒有好報?
想到二娘,肖寧的心更酸。二娘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要是他知道自己遭了這樣的災難,不得哭死,不知道她是否還有勇氣活下去。
不,不能讓二娘擔心。自己沒辦法救自己的命,但是他現在得想辦法救二娘的命。
可是現在自己身陷囹圄,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肖寧的腦海突然閃過一個名字:“魏師傅。”對啊,也許魏師傅能幫自己圓一個謊。也許時間能衝淡一切,讓二娘勇敢地活下去。隻是魏師傅性情古怪,不知道肯否幫自己的忙。
不過自己好歹也算救過魏師傅的命,也許還有一線希望。
肖寧將菜肴重新放回食盒,對著牢頭深深地拜了兩拜。
牢頭不解地看著肖寧。
肖寧道:“此刻,我就要死了。這頓飯吃了也是浪費。我就請牢頭大哥幫個忙,幫我傳個訊。我現在身無長物,這頓飯就算是酬勞吧。”
牢頭想要笑。在肖寧的眼裏,這樣的飯菜是奢侈的,昂貴的。但是對牢頭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隻是聽著肖寧的訴說,看著他一臉的真誠,牢頭漸漸收斂了笑容。一個將死的孩子,還一心牽掛著她的母親,這樣的孩子是多麼難能可貴啊。這樣的孩子怎麼可能殺人?自己無法改變這孩子的命運,但至少能滿足這孩子的一個願望,畢竟這隻是舉手之勞罷了。
肖寧是不幸的,但又是幸運的。他碰到了一位心軟的牢頭。
牢頭取來了紙和筆。肖寧把想說的話都寫在了上麵,囑托魏師傅幫忙,對二娘圓謊。諸如有貴人帶自己離去之類的。雖然牽強,但求心安,這也是最後的一劑藥。
牢頭取過信紙,不由震驚,這樣一個窮苦的孩子,怎麼看都沒怎麼接受過教育,竟然能寫出這樣一手漂亮的好字。
牢頭當然想不到肖寧會有一個知書達禮的二娘,更想不到他有一個滿腹經綸的魏師傅。有時候就連肖寧自己都想不通,以魏師傅這樣的才華,日子怎麼會過得如此窮困潦倒。
魏師傅是個性情古怪之人,雖然自己救過他性命,雖然與他有師徒名分,但是肖寧無法看透他。但願看在自己將死的份上,會幫自己最後一個忙。
牢頭捧著這封信,鄭重地承諾信一定會送到。先是肖寧的孝心,感動了他。後是肖寧的才氣,打動了他。無論如何這樣的一個孩子,最後的請求都不該被拒絕。就算再多做件好事,積點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