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一個多小時的山路,在山中七拐八轉,總算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我背著竹簍,走到半山腰時便已經感到腰酸背痛了,可薑麗一路走過來卻是臉不紅,心不跳,神色如常,我雖早料在意中,但還是狠狠嫉妒了一番,而父親則是人老了,四十多歲自然趕不上年輕的時候,看著前麵蹦蹦跳跳的小孩以及健步如飛的薑麗,隻是一個勁的歎,年紀大了,不行了。
他們兩個走在前麵,那披荊斬棘的活兒自然就落到了薑麗身上,起初父親還不同意,在我不斷遊說下,他才將信將疑的把手中鐮刀遞了出去,鐮刀落在薑麗手上,那一路而來的山草野樹都給劈了個幹幹淨淨,可以說我和父親從來沒走過如此舒坦的路了。
來到爺爺的墳頭前,我們卻沒忙著幹活兒,父親則是一屁股坐在墳頭前的青石上,取出煙鍋來,望著藍天白雲,陷入了沉思,每次來到爺爺的墳前,他都會把往事給靜靜的回憶一遍,十幾年了,從未變過,或許他是在懷念爺爺在的那段時光,又或許是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人年紀一大,閑來無事,最容易想的便是這些了。
他有時興致來了,會給我講上一兩段關於爺爺或自己的故事,盡管那些故事我都聽了不下十遍,但每次我都會耐心的聽他講完,我曾在想,該不會爺爺生前也是這麼講給他的吧,一代延續一代,人生的故事,永遠也講不完啊。
雖然這次來的不止我們兩人,但那十幾年形成的習慣卻是無法改變,且還有一點,便是掃墓的時間,這對於村裏頭的人來說,是非常有講究的,掃墓過早了,容易打擾到逝者的安息,過晚了,逝者又不知道,說不定還會以為自己的親人背離自己了呢。
此話雖然有點玄,但卻是對死者的一種尊敬,以往掃墓的時間大都不會超過辰時,我們之所以每次都來得很早,也是因為如此,萬一來晚了,時機一過就不美了。
薑麗和起靈在那墳前來回轉悠,不知在幹嘛,父親看在眼裏卻什麼都沒說,反而是有種欣慰的感覺,他喃喃自語道:“你爺爺要是看見你把兒媳婦給帶回來了,還專程來看他老人家,不知他得有多高興。”
說得我臉上一紅,薑麗和我不過是臨時締結的關係而已,說得嚴重點就是騙了大家,恐怕讓爺爺知道了,他非但不會高興,還會生氣吧。在我記憶之中,爺爺是個不苟言笑的人,但他對我卻很慈愛,盡管如此,我若做錯了事一樣逃不過他的懲罰,這下人死如燈滅,一走啥都沒了,我心裏和父親一樣,為此感到一陣陣心寒。
父親抽完了煙鍋,看時辰差不多了,一收煙袋,起身把背簍裏的貢品都給擺上,並取來香火準備上香,薑麗卻突然道:“伯父,等等,現在不宜上香。”
他有些錯愕,“以前都是這個時段上香的,有什麼問題嗎?”她沒有應答,反而是取來一把糯米,撒在了墳頭的土上,沒過多久,那白生生的米粒居然全部都黑了,宛如染了墨汁一般,這下把我和父親給嚇了一跳,父親指著那地上的糯米,“這,這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