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宮外,普天同慶的鍾聲一遍遍地回蕩著,我和仙童坐在禮輿上,由四匹馬拉著朝新陽殿緩緩前行。
穿過幾道門,車子在一方園子外停了下來,我們下了車,在一群侍女的簇擁下走了進去。一進門,我便有些眩暈,滿園子裏姹紫嫣紅,朵朵花都熱情地怒放著,滿了似的像要湧出來。
遠遠地是一座金色的中西合璧式建築,一條帶長廊的石子路蜿蜒而入,直通門廊。這種設計倒挺實用,如果下起雨來,一進院子,就不必打傘了。
長廊雖長但顯然不夠寬,兩人同行略顯寬裕,三人而行就很局促了,於是我們兩兩魚貫而入。前行的八位侍女有拿祥物引路的,有拿香料熏燈的,有作司儀唱話的,有邊走邊撒花的。原以為她們會很程式化地各自做各自的,麻麻木木,不苟言笑,卻沒承想她們也會嘻嘻笑笑,說些熱熱鬧鬧的話。
我被死沉死沉的後冠壓迫著,壓的我的脖子像釘進了身體裏,也回不得頭,也扭不得臉,究竟後邊多少人,一直也數不清,隻知道他們端著一盤盤珍饈佳肴,一瓶瓶玉液瓊漿,單等我們進了房好吃個天飽。
沒有人鬧洞房,也沒有人敢於窺視,即使窺了也沒什麼看頭,由於仙童和我都未滿二十歲,按禮製不能同房,當天晚上,我們各自是在自己房裏睡下的。關於這一點,我是沒有意見的,省去尷尬的機會,我樂得輕鬆自在,至於感情,那是要慢慢來滴。
其實,他的房間與我的房間不遠,正對著麵,就像中國老式的大三間,中間是一座寬廣的廳堂。最大的不同就是兩房相對的一麵是整麵的玻璃牆,這讓我有種關在籠子裏看另一個籠子的錯覺。
進了門,侍女們便將各式盤碗一一擺在了大廳裏的石桌上,九盤熱菜,九碟點心,九碗肉,九盅酒,九樣涼食,表示九五之尊。按乾坤八卦陣勢排列,預示吉祥和長久。
酒足飯飽,我懶懶地躺在床上,累了一天的身體像跑了操場二十圈似的,懷疑有斷掉的危險。整麵的玻璃牆已經被落地窗簾遮住,看不到對麵人活動,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睡了沒有。哎,他還是沒有跟我說一句話,我竟有些沮喪,不管怎麼說,他是我合法的丈夫,心裏總有種歸屬感,總有些想要依賴他的衝動,然而他不給我這個機會,隻留下我一個人胡思亂想。
孤獨的皇宮,孤獨的人,我突然特別地想家,想爸爸媽媽,想朋友同學,甚至想鄰家二哥。不知他們現在在做什麼,有沒有特別想我。曾經的一切恍如隔世,似乎已是很久遠的事情,然而人卻是永遠長在心板上的痣。
這一夜睡的並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