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離一口一口地喂他喝,江燕眉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喂完了。雖然放不下顧行安身上的傷,但還是聽媽媽的話,回去了。
江燕眉在醫院呆了一天,顧博然和薑慧玲輪流照顧顧行安。
她輕輕合上病房的門,準備離去,卻被一個聲音叫住。
“沈夫人,請等一等。”
江燕眉回頭,是楚顏繪。她微笑應嚇:“楚夫人,你好。”
對於楚顏繪沈夫人的名諱,江燕眉沒有讓她改。
楚顏繪提著包包,紅唇似火,一身緊俏的皮衣魅人萬千。她輕啟薄唇,展開一個弧度,語氣有禮:“不知道能不能有幸和沈夫人小聚一回?我知道悅茗軒的茶煮的很不錯,特別是今年剛采的毛尖。”
對於楚顏繪來的目的,江燕眉也知一二:“既然如此,那請楚夫人帶路吧。”
楚顏繪真的帶著江燕眉去了悅茗軒去,江燕眉以為她要點毛尖,楚顏繪卻點了一壺雲露。
點後自言自語似的感歎:“這人活著,就像這壺雲露似得,有心人喝的是甜的,苦心人喝的是苦的。其實他們不知道,雲露原本的味道,是無味的。”
“楚夫人好見教。”江燕眉回,等著她說事。
楚顏繪話鋒一轉,神色有些悲涼:“其實呢,我和彭榮閔,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幸福。外人麵前呢,我是高貴在上的楚夫人,其實真正是什麼樣子的隻有我們自己知道。你的名字,我很多年前都知道了。”
這話讓江燕眉身子僵了一下,她端坐著,有些不知所措,那些貴婦的涵養都化作了莫名的驚訝。
他怎麼還會記得她呢,但是畢竟他們也有過當初,記住,也許隻是一種禮貌。
思及此,江燕眉往窗外看去,滿街繁華落入眼中,侍者端著茶壺放在桌上,她倒了杯茶,慢慢恢複平靜。
她為自己這種少女般的不知所措而感到愚蠢。
江燕眉的反應在楚顏繪的預料之中,她沒有停頓,倒了杯雲露,繼續講:“我和榮閔認識的時候,我還很年輕,真的,他卻已經帶著成熟男人的風味了。”
“那個時候,榮閔和我父親有商業合作,我父親很欣賞他,因為他年紀輕輕卻有野心,但是做事又不超過自己的底線。那一年榮閔下海,他媽媽突發心髒病。當時日本正核泄漏,所有的航班停運,也沒有船隻遊艇,他根本趕不回來。我爸爸幫了他的忙,把他媽媽送進醫院,他媽媽在醫院吊著一口氣,等他回來。我照顧了他媽媽一個月。”
“之後,他媽媽還是去世了,但是榮閔回來見到了她最後一麵。”
楚顏繪目光始終平淡,毫無波瀾,兩個人對坐著,像兩座死山,江燕眉也不知該說什麼。
“五年前,我父親去世,臨終前把我托付給他,楚氏的百分之三十的財產留給了他。榮閔沒有要,他和我結婚了,照顧著我,到現在。到你出現。”
她突然抬頭,神色過於平淡而顯得悲戚。
江燕眉明白她什麼意思,起身道:“楚夫人,我懂你的意思,我和彭榮閔隻是故人而已,楚夫人不喜歡的話,我會盡量避免在醫院和他的碰麵。”
“我不是那個意思,”楚顏繪語氣著急“我已經和彭榮閔說了離婚,你回來吧,我不想耽誤你們兩個人的幸福。”
江燕眉歎了口氣,轉身:“楚夫人,能在一起便是緣分,即便是我嫁給個沈永年,我也不覺得後悔,都是半截身子快進黃土的人了,那有什麼情愛,這麼多年我都看開了,彭先生對你挺好的,我也能看出來你是喜歡他的,喜歡就抓緊了,趁你還年輕,還有時間去愛。我已經老了,等著念念和行安給我生個孫女,頤養天年罷了。”
言罷離去,隻留下瞪目的楚顏繪。
她以為江燕眉會對她的退出而感到欣慰,她卻……是她不懂事了。
想想江燕眉的話,不由得苦笑,對她好有什麼用,他的心都不在這。下午,他在彭榮閔的病房把離婚協議書遞給他的時候,她看見了他的詫異,那一瞬間,她的錯覺讓她以為,他還是愛過她的。
彭榮閔接過離婚協議書的那一刻,楚顏繪感覺心在滴血,她愛他,所以不願意囚禁著他。她找到了他的真愛,她願意,雙手奉上。
她覺得自己好笑,原來自己舍不得的,用心的奉上的,隻是人家不要了的而已,甚至於帶著些悲憫地還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