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幕色的桌板上隱約有熱氣騰升上去,在被空調暖氣包圍的包廂裏,小小的朦朧感形成了一道仙境,顧行安麵色溫純,所有的心思都隱藏在了絕色的麵具之下,他抬手,手邊是一份企劃案,對麵同樣坐著衣冠楚楚的掌門人。
彭榮閔先開口了:“顧總,我記得你不喜歡喝茶,怎麼選這裏了?”
“念念喜歡,久了,我也喜歡了。”顧行安說完,垂眸斂下一身溫柔,很認真的模樣,像沈念離是他的公主似的。
彭榮閔心安了一些,手指不停地轉撚著佛珠,聽顧行安的來意,他卻先和他打起了太極拳:“彭總有所不知,前段時間和蘇氏的合作算是不盡人意,我們本是有意與彭氏強強聯手的。”
話沒說完,彭榮閔飲了一口熱茶,穩穩當當地把杯子放下,裝作聽不懂的樣子:“顧總說笑了,我們怎麼擔得起sk,彭家底子到底是不如從前了。”
顧行安沒接著話說下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雲淡風輕地問彭榮閔:“不知彭總和夫人近日如何了?”
這話並不對題,彭榮閔那種人精也難得的怔住了一下,眼裏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意思的回了句:“勞煩顧總惦記,尚好尚好。”
人一旦活得久了,會自然而然地退去純真,變得圓滑起來,那種老套到像彭榮閔一樣的人,再怎麼傷心難過也都是一旁的事情了,對於這種男人而言,正值壯年,最重要的還不就是事業。
他和江燕眉的事在顧行安眼中是極其不耐煩的,男婚女嫁都過了二十多年了,實在在一起隻是勉強拆散了另一個家庭罷了,但是想起當初彭榮閔不要命地和他一起衝進去救人,顧行安對他也總算升起了兩分看重:“不知道彭總傷好的怎麼樣了,那天我出院,也沒有多多關心彭總的傷勢。”
顧行安說到傷勢,彭榮閔就想起了沈永年最後看江燕眉的那個眼神,那麼絕望,絕望中帶了很強的占有欲,搖搖頭道:“我早就沒什麼事了,這把骨頭還算硬朗,也不知道顧總最近怎麼樣。”
顧行安始終不說到正事上去,彭榮閔也沒辦法探他的底。
顧行安不說話,就隻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茶,窗外雪花飛舞,心下計較,新年的第一場雪,隔了幾年才下的大雪,沈念離肯定高興極了。外麵暗下的天空和薄薄的雪麵形成倒映,很美麗。
彭榮閔看顧行安看著窗外,不回答他的話,也沒說什麼,繼續喝茶。
按照彭榮閔現在的身份和地位,從來都隻有他指引著話題前進,選擇別人的問題回答,今天在顧行安這裏,他算是第一次看見自己的老態,現在是年輕人的時代,自己終究還是老了。雖說薑還是老的辣,但是這個定理在顧行安那裏行不通。
他的心智謀略,皆在同齡人之上,自己與他要是拚死一戰,也不知道最後鹿死誰手,這問題真的說不準。
顧行安回過神的時候發現彭榮閔正看著他,好笑得問他:“我臉上有花?”
彭榮閔想都沒想點頭:“有,不然尊夫人怎麼看得上顧總。”
聽見他談論沈念離,顧行安的臉色頃刻間變得難看,甚至是豬肝色,很直白的告訴他:“還請你不要隨便談論我的夫人,她一向愛惜名號,誰要是沒經過她同意議論她,她可是會采取法律手段維護名譽權的。”
氣氛變得不怎麼一樣了,顧行安徒然增加氣壓,彭榮閔也漸漸把話題往顧行安的預期引導:“我不敢妄議尊夫人,我是在說你呢。”
顧行安微眯鳳眸,看著彭榮閔,眼中多了一道精光,要把人看透似的,但是彭榮閔混了那麼多年也不是白混的,看著顧行安,對視,好不怯弱。
他突然想起正事了的樣子,顧行安翹起二郎腿,姿態變得漫不經心,如果這裏有女人,肯定會拜倒在他慵懶迷人的視線之中。薄唇輕啟,無意地計較:“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蘇氏股票大跌的事,彭總你也要小心一些呀,不然這年頭王朝富貴都隻在一呼一吸之間,小心榮華富貴頃刻灰飛煙滅。還是管緊了手下的人比較好。”
那一次蘇氏的事情,確實是彭家新上任的小輩燒的三把火,隻是不自量力挑撥離間,也得看看有沒有能力善後。對於這種小把戲,顧行安向來是不屑於拿出來說的,今天純粹是為了給彭榮閔一個不痛快罷了。
彭榮閔聽完,知道是指責小輩的意思,近些年來彭氏衰敗的速度驚人,後背是一個頂一個不中用,少了彭榮閔這個主心骨主持大局,早就天下大亂了,挑撥離間這事大概不是自己所為,看著他們,也沒蠢到這個樣子,不過顧行安既然問了,他也隻能回答:“確實,這幾年小輩越來不中用了,不然也不會有顧總年未滿三十就已經是各大雜誌的青年才俊寵兒了。”
顧行安聽完,想起彭家以前的人,老一輩的娶了個鄉村來的潑婦。把彭家鬧得不成事,撇嘴無意的道:“上流社會不是那麼好混的,豪門也不是那麼好進的,沒點本事就算有菩薩護著,最後也隻能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還請彭總好生教導小輩,不要人心不足蛇吞象,有害無益。”